连载:只是当时已惘然(十九)

图片发自简书App


把简宁送到她自己的房间后,陈曦小心地把简宁放到床上,给她脱了鞋袜,又把她的风衣脱下来,给她倚好枕头,盖好被子,这时简宁却伸手揽住了他的脖子,流着泪小声地说“亲爱的,不要走”。陈曦一怔,看着简宁清秀的眉眼,停了停,就贴着简宁的耳边轻轻地说了一句“亲爱的,我不走,不会走的。”然后简宁就安心地偎着他,沉沉睡去。

陈曦看着怀里的简宁,全无绮念,有的只是无限的心疼和怜惜。他甚至觉得简宁就和安安一样,需要自己,需要自己把她们呵护在掌心里。等着简宁睡得安稳了,他才抽出已经压麻的胳膊,给简宁盖好被子,轻手轻脚地回到自己的房里。这时他才觉得自己也困倦得不行,连衣服也没有脱,倒在床上就睡了。

简宁第二天醒来,完全是因为安安来的电话,安安告诉她,她在爷爷奶奶家很乖,问她什么时候回去,给她带什么礼物。简宁哄着安安说了两句话,挂断了才看到已经是快十点了。

然后她看到陈曦给她发的简讯,说自己在胡同口东北角褡裢火烧等着自己呢。她才想起自己还有一个同伴陈曦,自己昨天是和他一起玩了一天的。她连忙回了两个字“速到”,就起来匆匆忙忙地洗漱。然后按照陈曦发的位置去找陈曦。

一进店,就看到陈曦对自己招手,她连忙走过去,不好意思地说自己起晚了。

“不怪你,这个只能怪我错估了你的酒量。本来以为你千杯不醉呢!”

“不会吧?我昨天喝多了?”简宁不相信,但确实想不起自己是怎么回到宾馆的。她一下子趴在桌子上,然后掩住脸,“我没有出太大的丑吧?”她试探地问。

“那怎么会?”陈曦一本正经,“你只是往我叫了二十个‘亲爱的’,十二个‘好哥哥’。还要给我唱《栀子花开》。”说完陈曦自己就哈哈大笑。

简宁一开始还以为陈曦说的是真的,感觉非常难堪,小声说自己还没有这样过,直到陈曦大笑,才明白陈曦这是逗自己呢。不仅笑着拿起筷子去打陈曦的手。骂他和他姨白雪一样,就会装神弄鬼。一会儿饭菜上来,有玉米粥,一碟腌白菜,一碟素什锦,两个鸡蛋,几个褡裢火烧。

“你多喝粥。”陈曦说。

“这里的粥好喝?”简宁很好奇,

“这里的粥免费!”陈曦说。

简宁乐不可支,“我说呢,敢情这是小沈阳的卤子啊!你干脆跟赵本山一样只点粥不就得了。”

陈曦没有说话,把腌白菜墩往简宁面前一推,叫简宁尝尝这个,简宁问这也是免费的吗,陈曦说不是,这是北京特产,老北京人都爱吃,慈禧太后就好这个,然后掰下两片白菜叶,放到嘴里大嚼,一脸享受的样子。又掰下两片菜叶子放到简宁身前的小碟子里,示意简宁尝一下。简宁狐疑地看着陈曦,看着陈曦一脸诚意,就夹起来放到嘴里。

刚放到嘴里就知道上了当,因为陈曦立马连凳子带人向后闪了一米,一脸坏笑。随即就觉得一道闪电劈中自己,一股子辛辣只冲脑门,原来这白菜墩竟是腌了芥末的!她一点防备也没有,就被芥末袭击了,眼泪都流了出来。如果不是人多一定要尖叫了。

陈曦没想到简宁对芥末这么敏感的,本来只想恶作剧一把。看着简宁这样难受的样子,不仅后悔了,也不躲了,连忙递过一边的矿泉水给简宁,一连声的说“对不起”。简宁一连喝了几口,才觉得好些。本来想拿筷子重重抽他几筷子,但看着陈曦一脸的抱歉样子,心就软了,只是在陈曦手上敲了一下。

“我如果是慈禧太后,立马就杀了你这个李莲英!”她接过陈曦递过来的纸巾一边笑一边擦眼泪。

“千错万错都是奴才的错!谢老佛爷的不杀之恩。”陈曦陪着笑。

两个人就这样说说笑笑吃了一顿饭。吃完饭走的时候,就看见陈曦从座位底下拎起来三兜东西。简宁问都是什么。陈曦说有张一元的茶叶还有稻香村的糕点,自己一份,简宁的两份,反正自己起来的早,跑步的时候就顺道买了。

简宁心里一热,想道谢,但张张嘴却什么也没有说,觉得陈曦真的是太有心了。自己昨天在锣鼓巷的时候,说了句想买点北京特产给妈妈和安安的爷爷奶奶。但今天起的晚已经没有逛街的时间了,还以为买不成了,陈曦却都已经买好了。

“等着我一会儿给你发红包!”简宁说。

“你可以发,我也可以不领。”陈曦笑嘻嘻地说,“我就准备放你的高利贷了!想着这么快撇清,想得美!”

两个人回去退了房,就转地铁去高铁站。陈曦已经订了下午一点来的火车票。说这会儿是地铁高峰,怕订早了赶不上车。一路上陈曦身后背着简宁的大背包,身前还背着自己的背包,手里还拎着礼品袋子。却霸道地让简宁空着手在后面跟着。简宁不禁抱怨,陈曦这是拿自己当了巨婴。陈曦说巨婴都怕丢了,伸手要牵着简宁的手,简宁啪的一下子打开,陈曦哈哈大笑。

果然地铁正是高峰期,恨不得人都成了压缩饼干,可以缩小到最小值。陈曦把那些包都放在脚底下,两只胳膊一伸,就把简宁护在一个靠门的位置,没有谁可以挤得到,除了停车到站,两个人可能撞在一起。但两个人现在成了好朋友,都不介意,还互相说笑。

陈曦对简宁说车上的小丫头片子都羡慕你呢!找了个又高又帅又这么可心的男朋友。简宁笑话他自恋专家。陈曦说一会儿就上演韩剧的壁咚戏码,非得把戏做足了。简宁说会有鲁智深现身分分钟把他这个镇关西灭了。

“你这么贴心,我得感谢你的女朋友啊!她培养的太好了!我回去就请她吃饭去。”简宁笑着说。

陈曦一想起陈又曦,就有些不开心,嘴里却还和简宁贫嘴,“切!和她有什么关系,对于我来说这就是条件反射,天生的绅士风度!”说完却有些沉默。

简宁察觉他一提陈又曦就有些不开心,就逗他说是不是又和他的小乖乖小心肝闹别扭了,可以和她这知心简大姐姐一诉忧烦。陈曦说简大姐姐只会纸上谈兵,说得那些根本不管用。非常之人岂能用寻常之计。陈又曦是金刚石脑袋,想换装其他金属根本不可能,因为根本凿不动。

“你可不可以别提她,你再提她,我就真的壁咚啦!”说着歪过脸来,简宁笑着把他的脸推开。“你再这么胡闹,人家就都说你有神奇的爱好,就爱壁咚中年老大妈了!”

一句话说的陈曦只翻白眼,“中年老大妈!你真的觉得你是中年老大妈?天哪!”他凑到简宁耳朵边,“小妹妹,你开什么玩笑!”

简宁脸红了,别过脸去不理他。其实简宁虽然已经三十过了,但因为爱运动,喜欢穿衬衫牛仔裤,看上去倒比一些大学生更像大学生,如果她不说,没有人会相信她是孩子的妈妈。

“有些人可能年龄会变老,但永远有一颗赤子之心,简老师,你就是这样的人!”

简宁抬眼看他一眼,看到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对着他就捶了一拳!笑着说他就没有一点正经的样子。

说笑间,就已经到了终点。有陈曦这样说话混着,简宁竟一点也没有觉得累。

在车站,陈曦又拉着简宁在一家礼品店里给安安买了一个头饰盒,里面是各色的小皮筋,还有几个彩色发夹以及一个粉色发卡。简宁想起安安打电话要礼物的事!就决定买了,结果陈曦又抢着把钱付了。

看着简宁欲言又止的样子,陈曦又开玩笑,说别空感动,要是真感动,回去请吃饭好了。简宁一口就应承下来。

两个人在车站的肯德基里随便吃了点东西,就到了快检票的时间,然后就拎着大包小包上了车。车一开,简宁就困了。她把前面的小桌打开,准备趴在桌子上补一觉。陈曦却一把把简宁揽过来靠在自己的肩上说,就再伪装一下情侣吧!纯友情赞助肩膀。

简宁笑了笑,也没有挣脱,很自然地靠着陈曦,不一会儿就睡着了。陈曦也有些倦,但不敢乱动,怕吵醒了简宁,只是胡乱地打几个盹,但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自己竟睡着了,醒来时却是自己倚着简宁的肩膀。简宁也学他笑着说纯友情赞助肩膀。陈曦有些难为情,不好意思地说英雄护美没护成,倒让美人护了英雄。

半个来小时后,车就到了沧州,两个人出了站,简宁在停车场取了车,动身回家。陈曦自告奋勇要开车,说要体验一把牧马人的感觉。简宁就依了他,自己就在车上又来了一觉。

到最近的服务区的时候,简宁醒了,两个人稍作休整,开始换了简宁开车。简宁笑着说陈曦也可以睡一觉。陈曦却没有说话。只是趴在车窗那里发呆。简宁问他想什么。陈曦停了停说,怕回来这个地方,所有该面对的还是逃不开。不过却又必须回来面对。简宁说,有那么逃开的一刻总是好的。至少可以缓冲一下。

陈曦说“感谢你,简老师,在北京能遇见你。”

简宁沉吟一下,低低地说“我也是”。

两个人相视一笑,谁也没再说话。都觉得既幸福又伤感。

又到了那块公交站牌附近,简宁停了车,陈曦长出一口气,故作轻松的说“此地为一别,孤蓬万里征!”然后一拱手,说“女侠保重”。

简宁忍不住笑了,点点头,看着陈曦下车,从后排拿了自己的东西。然后一边走,一边高举右手,摆摆手,却没有回头,直到转过那个楼角。她忽然觉得自己的北京两日,幸福灿烂的就像一个梦,是那样的不真实,现在这个梦就这样醒了。她是多么愿意沉在这样的梦里不再醒来啊!可是就像陈曦说的,回来了,醒来了,一切冗常自己还是必须要面对。

她停了一会儿,叹口气,才开车离开。

她刚走开,陈曦就从转角的地方转出来。看着简宁的车绝尘而去。其实对陈曦来说,他也舍不得和简宁这两天就这样结束了,这就像一个孩子在一群大人中间好不容易看见和自己一样大的孩子,他们终于可以一起兴高采烈地玩了,却又被人流裹挟着分开。他知道明天再见到的那个简老师,又会是那个用淡淡地神情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简老师,而自己还要面对办公室里的八卦聊天,还有,还有又曦。

想到这里,他也不禁深深地叹口气。这就是现实真实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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