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记忆在相似场景中才会被重新唤起,比如昨日下午路过草丛,半人高的杂草上零星开着几朵蓝色牵牛花,如散落夜空中的几点繁星。听到我的脚步后,一只蚂蚱从藏身处飞出,落在不远处。空气中弥漫着秋天草木特有的气味,那味道掺杂着阳光晾晒后草木的干燥气息,外加草木根部露水将干未干的潮气。
此景此味非常熟悉,让我一下子想起了家乡的秋景。
在乡村,孩子玩耍的天地足够广阔。暑假过完,盛夏也走到了尽头。不过不要紧,再过一月左右还有二十天的秋假可以期待。秋收与麦收不同,秋天收获的庄稼种类不同,玉米、大豆、谷子、黄米收获期间可以错开,如果说麦收是急行军,秋收则是一次从容不迫的长途跋涉。
天黑的越来越早,地上的影子也拖着越来越长,早晨起来发现地里的露水越来越重,我们知道秋天来了。虽然“秋老虎”中午炎热的余威仍在,早上、傍晚,到田里劳作的人们开始穿上长衣长袖。
玉米叶仍然一片碧绿,玉米皮却开始由绿渐白,看到沉甸甸的玉米挂在枝头,专心种田的人闲的没事就开始在地头转悠,等着庄稼完全成熟的那一天。
秋收开场。沉寂了大半个夏天的玉米地此时一片喧嚣,一家老少从地头开始掰玉米,一人负责两行,双手齐下,竭力向前。大多数玉米稍微用力就可以从枝头掰下,个别的玉米不肯轻易脱离玉米杆,这时候就得费点劲,用手握住玉米使劲转几圈,玉米才肯应声而落。掰下来的玉米堆在地上,像一座座小山。
早上的露水很快把衣服打湿,等日头升起,玉米地里常是又闷又热。在绿色森林中劳作的人们期待着早点掰到地头,能出来透口气,等到了地头,微风一吹稍一凉快又急着进去。
掰完玉米,后面紧跟着人会将玉米杆齐根铲倒,挥舞着掘(音,一种农具),一棵棵玉米干脆利索倒地,整棵玉米铺在地上,叶绿油油,杆光滑如玉,不一会玉米地便空出一大片。
抬头,此时的天格外高远,天际挂着的几朵白云更显天之湛蓝。
等到日头西斜,人们开始急着将掰下的玉米运回家。拖拉机开到地里,人们七手八脚地将玉米扔进车斗里,车缓缓向前,玉米越堆越高,真成了一座山。月光洒了下来,铺在地上的玉米杆闪闪发光。
收割大豆、黄米、谷子都要用镰刀,弯腰将它们一片片割倒,一年的辛苦换作一秋的收获。
等庄稼收割完毕,田地突然空了下来,如大海失去了鱼群。藏在其间的蚱蜢无处可去,四散逃窜,有时会跳到路上,它们的生命也快要到了尽头。不过不要紧,马上地里就会种上小麦,一阵雨过后,地里会冒出绿色的小苗,这些带着农人丰收希望的麦苗会占满整个田野。
地头沟边的草一片凄黄,一阵风、一阵雨,树叶纷纷落下。“更闻枫叶下,淅沥度秋声”,秋声之美在于宁静、肃穆,秋意之美在于天之辽远、地之壮阔。
有人不喜欢秋天,认为秋天过于萧瑟、悲凉,其实不然,生死轮回自是天道。
秋收、冬藏,每个时节都有其意义所在,都有其独一无二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