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个小时,从波士顿开车到水牛城。风掠过高速公路边的田野,十月一片金黄。时而穿过山谷间的道路,忽而上坡忽而下坡,起伏着如同心电图上心动的轨迹。越来越近,心跳波动地也越来越大。
风掠过田野掠过山丘,十月暖阳里从花园四周一圈竹排间隙穿过,吹动正在修剪枝桠伊娃的长发,轻盈地在阳光下跳舞。想起阿诚曾经说过:“女人怎么能干男人的活。”
伊娃继续挥舞着修枝剪用心干活, 耳边沙沙的风声温柔地在心里翻滚着,如同她在激情中颤栗时耳边响起男人的低吼声:“你真是个妖精。”声音象子弹穿透伊娃的胸膛,烟花刹那间绽放绚烂得令她目眩神迷。
风继续钻进敞着门的客厅,沙发边小茶几上一张男女在尼亚加拉大瀑布前笑容灿烂拥抱着的合影。瀑布前的劲风疯狂四散扯着女子的长发,长发遮住男人小半边脸,却怎么也遮不住两人的大笑,定格了伊娃和阿诚那一刻的开怀。
风继续往楼上卧室吹去,会发现衣架上浅紫色睡袍边挂着件深蓝色睡袍,一男一女。夜里深蓝拥抱着浅紫,轻轻蜕下彼此,肉体纠缠着如旋风将理智席卷一空,只剩下炽烈情感在床第间猖狂,还有地上乱作一团的深蓝浅紫。
有匆忙的脚步声上楼,窥探的风从窗缝中溜出去。伊娃拉开衣橱,拿出双肩包里塞了几件衣物。又疾风般下楼,大门被用力关上,传来汽车发动的声音。风悄悄回转飞过花园,卷起散落一地的竹叶竹枝,卷不起被遗落的工具。
伊娃的目标是水牛城。七百多公里的距离,伊娃在两年前的起点波士顿零公里,阿诚在终点七百三十二公里处。现在,伊娃去要个答案。
“伊娃,一个平凡普通的女人会更合适我。而你太耀眼了。”男人说这句话,在两年前。伊娃什么也没说,目送着男人离开家,用力关上大门,然后听到汽车发动机的轰鸣。“我被抛弃了。”伊娃什么也没说,心里重复着这句话。
凌晨三点到达熟睡中的水牛城。在加油站24小时便利店买了杯热咖啡,伊娃坐在车里等待黎明到来。身旁双肩包内袋里有阿诚的地址。那是他们共同亲近的一个好友一年多前造访时留下的,当时欲言又止:“他离开是有原因的。愿意的话,去找他。”伊娃任性地想应该他来找我。
一个瞌睡醒来阳光明亮,在便利店洗手间里简单梳洗,然后驱车前往最终目的地--阿诚的家。
坐在车里在阿诚家门外继续等待,伊娃不知道等什么。只是觉得应该等待,已经等待了两年,再等两小时,两天,也是转瞬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车库门打开了,阿诚开着黑色Jeep驶出,伊娃不紧不慢跟在后面。
Walmart超市门口,站立着一个大肚子女人脚边几大袋物品。怀着五六个月身孕的女人有着一张扁平浮肿的脸,微笑看着黑色Jeep停下来。
“真的是个很普通甚至有点难看的女人。”伊娃将车停在超市门前大停车场一角,斜望过去正好看个清楚又不易被发觉。
女人的笑容象根细针刺穿伊娃的心脏,滴出血来。Jeep车门打开了,阿诚整个人暴露在伊娃视野里。他的左脚迟疑地探下地面,慢慢把身体重心倾向左侧,小心地接触地面,稳定后才将整个身体挪出车外。然后用一种很难看的姿势走向孕妇。
伊娃受伤的心蓦然被谁猛击了一拳,她惊讶地瞪大眼睛看着走路摇摆的男人从孕妇手里接过袋子。大肚子女人在问着什么,阿诚摇摇头。大肚子女人略微俯身撩起男人左边裤腿。阳光照射下,有金属反光在伊娃的眼里,凝结成水,脸上湿成一片。
阿诚和大肚子女人上了黑色Jeep。伊娃愣在原地。Jeep绕了个圈从伊娃停的这排车前慢慢开过,阿诚向她这边望过来,伊娃还没反应过来躲避。两人四目深深相视,阿诚微笑着朝她轻轻挥了挥手,然后加大马力疾驰而过。
“阿诚,你朝谁挥手?”车里女人温和地问。
“以为是个老朋友。应该是认错了。”
伊娃没有听见这样的对白,她现在什么声音也听不见,她只听见自己血液在血管里奔腾呼啸,撞击着心门。
风好奇地探着头在车窗边张望,从猛然打开的车窗涌进去肆意调戏着伊娃长发,再回旋着从整个停车场上空滑翔而过,阳光下迷失了归途。
猫言猫语:尝试一种新的写法。谢谢简友七的启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