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歌与海

在遇到海子之前,安歌从不知原来男生也可以长得这么好看,好看到让这个平日里伶牙俐齿的小姑娘一瞬间失了语言,只是傻傻的盯着人家笑。

  其实在见到海子之前,安歌已经幻想过这个有着整洁书桌还有那只纯白色中性笔的男孩子该是怎样的温柔,因为好友向希已经不止一次的向安歌提起过那个男孩子——有着一大把中性笔的土豪,总是毫无怨言的借笔给别人。当然,向希口中的“别人”更多情况下指的是她自己,安歌摸了摸那只向希硬塞给她的笔,好笑的听着好友继续讲这两周在这个学校发生的事。

  安歌是开学两周后突然转到这个学校的,这个看似温柔可爱的小女孩倔着性子离开了随时能受“特殊照顾”的学校,来到这个被蜿蜒的河水包围着的新学校。得益于向希对好友的360度无死角宣传,安歌刚到学校就成了“名人”,三个同年级的班主任都争着抢着让安歌到自己班上,因为向希说安歌从小到大成绩都是顶好的,从来没考过第二,就连跳远跳高都比别人家的女孩子多上小半米,以至于除了自己,就男孩子原意与她玩儿。当然,最后两句,向希自然是没说给老师听。

  安歌最终在二班老师的笑声中跟着向希去到了二班,坐在临时加的座位上,安安静静的听着向希讲这里发生的好笑的事情,其中不乏向希与海子的故事。然后在这样的欢乐中,安歌看见了海子——一张白净的脸在见到向希后盛满了温柔,微微上扬的嘴角彰显着主人的好心情,阳光洒在他略显稚嫩却温柔的脸上,安歌就这样盯着他笑了起来。之后很长的时间里,安歌都一直记得那个海子对着向希温柔抿嘴,而自己却盯着他傻笑的场景。

  中学生活是繁忙却又枯燥的,安歌和向希却在这样的枯燥中让青春开满了五颜六色的花。

【考试篇】安歌与向希认认真真的学习、开开心心的拿着奖,直到某一天两人被抓到办公室,原因是安歌拿手机给大家发答案,而向希因为接受了同考场学弟的好处,嗑着瓜子帮学弟答题扰乱了整个考场的秩序。后来经过班主任与二人五分钟的“深刻谈话”,两人大方承认错误,班主任大度的为两人扛下了这件事。但是安歌没说,答案是发给海子的,因为她听说这个以班上成绩第一考进来的“学霸”其实在考试前两天高烧到40度,考试当天抓了个实至名归的第一当壮丁,考过人家变成了第一,其实就是不乐意认真学习的主。安歌想起来就觉得好笑,只更觉得海子有趣,二话没说就答应了给班上同学发答案。

【运动会篇】安歌与向希雄赳赳气昂昂的走在运动会方阵最前面,安歌一扭头就发现了走在自己身旁的海子,而这次,海子正在专注的盯着自己笑。安歌不理会他,却又忍不住不时的扭头,她觉得这个时候的海子,笑起来更好看了。在和向希一起,把能跳能蹦的项目参加完之后,迎来了运动会的最后一天。安歌苦着脸踏上了800米的赛道,没办法,集体项目,校长要求人人参与。安歌铆足了劲跑了400米,开始还处于领先地位,200米一圈的小跑道上,安歌觉得路途漫漫,只能感觉到自己被一个又一个的同学超过了,旁边英语老师不停地给自己打气,但是小腿就是迈不动。当安歌最后一个通过终点后,向希领着一群女生抱住了脸色苍白的安歌,喂水的喂水,捶腿的捶腿,拿凳子的拿凳子,倒不是安歌有多受宠,只是大家都知道长跑是安歌的短板,几圈下来就快要了她的小命。此时海子却走过来,接过众人手里的安歌——“我带她走一走,这样待会儿才不会脚痛”。安歌愣愣的跟着海子走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扭扭捏捏的想要讲什么。海子就那么温柔的看着她不说话,安歌终于屈服,仰头对着他傻笑。“你今天跑得很棒了,姿势也好看”,安歌笑得更开心了,眯起了弯弯的眼。

【课堂篇】安歌坐在教室最中间的座位,时不时接过向希递过来的小零食,趁老师不备塞在嘴里,但更多时候,却是以各种角度回头望。在安歌身后,海子静静地注视着回头的安歌,时不时扬起嘴角,有时候他也会单纯的盯着某处发呆。安歌觉得,海子朝她笑的时候,离自己很近;海子发呆的时候,自己离他很远,但是这丝毫不影响自己对他的喜欢。一年前海子对安歌告白,安歌拒绝了他,因为她明明看到,海子看向希的眼里也有光。后来海子说他愿意等,等到安歌愿意相信他。现在的安歌,满心满眼都是海子,怎么会不相信他呢。

期中考之后,老师说按身高排座位,安歌默默的以不高的海拔退到了后排想要离海子更近一些,最终意外却又万份惊喜的成了海子的同桌,只换来老师别有深意的一个目光。从那之后,课堂上出现了这样一幕——安歌安安静静的听老师讲课,海子乐乐呵呵的给自己和安歌分奶糖吃,你一颗我一颗的分成两堆,然后在安歌惊讶的目光中开开心心的吃掉自己那一堆糖,最后自认为悄悄的拿过安歌没吃完的糖,再次分成两堆。

【生日篇】安歌抖了抖身子,想要祛除深秋瑟瑟晚风带来的寒意。前方跑来一个同学,向安歌指了指去食堂的路,安歌带着疑惑向操场那边走去。微黄的灯散发着暖暖的光,海子就从那样的暖意中向安歌走过来,整个世界都是静静地,海子将手里抱着的大熊递向安歌,“生日快乐!”,海子轻声道。安歌还没来得及道谢,海子整个人就向安歌扑了过来……安歌整个人都傻掉了,只能感觉到唇上凉凉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凉,总之是特别软。愣了好一会儿,安歌才反应过来,“我是不是应该表现得害羞一点啊?”,安歌正这样思考着,却又被海子拉着走向了食堂,之后的蛋糕很好吃,小伙伴们也挺能闹腾,厚脸皮的安歌也忍不住脸红了,却是沉浸在海子的一扑一吻中。

后来的后来,即使发生了那么多事,时间过了那么久,安歌也会时常纠结——海子那样好看的薄唇,吻起来到底是凉凉的还是暖暖的呢?

【乒乓球篇】安歌和向希都是乒乓球高手,至少在这个学校堪称女生中的佼佼者。安歌打球时还特别帅气,因为早在安歌才会跑会打酱油的时候,哥哥就拿着自己的三流技术在安歌面前显摆,他的“至理名言”是——打球打得好不好不要紧,姿势却一定要帅。可惜前两届运动会安歌都只得了亚军,第一届输给了向希,第二届输给了好友小琳。海子美其名曰陪安歌练球,但每次安歌认真打的时候,都觉得海子可能是来给自己捡球的,并且捡得十分开心。夕阳西下,微风轻抚,他们在落日的余晖中尽情的欢笑着,乒乓球台十米开外,英语老师在小楼阳台上笑得若有所思。

【斗智斗勇篇】英语老师分别邀请了向希、小琳、小猪、冰欧等安歌身边的所有小伙伴,向她们讲了同一句话——安歌的事她已经知道了,且她们几个都已经讲了,如果你再补充一些,我就不把这件事讲出去。然后得到了同一个答案——我不知道!英语老师苦口婆心的劝说了几人好半天,大家都表示,以后会好好学习。所以英语老师与安歌党的战斗,后者完胜。考试的时候,地理老师在给安歌发试卷的时候悠悠的叹了一口气,安歌觉得他可能又在家被英语老师欺负了,好笑的接过试卷。考试成绩出来那天,班主任吧海子叫到了办公室,安歌只能傻傻的望着。海子出来后依旧是朝着安歌温柔的笑着,安歌看不出任何异样,但是第二天,安歌就被班主任调回了全班最中间的位置,理由是安歌这次考了第二,有史以来第一次。小琳成了海子的新同桌,安歌又回到了上课时常回头的学习生活,只是这回,安歌每次回头都会得到老师的异样目光。

【文艺晚会篇】“我们的爱~过了就不再回来,直到现在我还默默的等待……”明明是三人合唱,安歌却不偏不倚的刚好轮到这句,她望着远方沉默的海子,满眼泪水却充满了坚毅。她知道一定是老师们给海子说了什么,但是她不理解,就是一次第二能证明几斤几两的东西,她更不理解,那样宠溺她的海子怎么忍心这样对她。她要向所有人证明,繁星与皓月可以同时存在,老师们的期盼与自己的梦想只能算是天上的星星,而海子才是最亮的月。

【翻墙篇】安歌与向希是走读生,房子租在离学校不到200米的地方。从海子与安歌进入冷战期后,安歌与向希多了一个夜间活动——翻墙进学校。其实真正意义上的翻校门就一次,那晚安歌扒拉着就开始往两米多高的校门上爬,向希在下面帮助着稳定大铁门,最终安歌认命的放弃了。当向希撸上袖子准备往上爬的时候,安歌却一把推开了学校大门。没锁?“白向希,你这只猪!这都没发现!”然后两个人开开心心的溜了进去。海子生日那天,安歌拖着那只两米高的大熊,在凌晨两点从教室前门顶上的窗户爬进了教室,将熊扔到了教室后面的男寝。可是海子最终都没出现,即使安歌认为熊越大爱越多,这只可爱的大熊熊甚至比海子送给自己的还高;即使安歌已经错过了调好的零点闹钟,半夜惊醒还是想在最早的时间将大熊送给他。向希的表哥将大熊搬回了寝室,心疼的让她俩赶紧回去睡觉。安歌那天,也不知道有没有再睡着。

【安歌夜行】之后的安歌想起那段日子,无数次唏嘘,却又找不出准确的语句形容。白天她还是那个好好学习的乖乖女,但是到了晚上,经常是凌晨都无法入睡,打架、喝酒、上网、翻墙……她在以这样愚蠢粗暴的方式堕落自己,试图靠近那个曾经拥有天使般笑颜如今却冷漠无比的男孩。海子清楚的看到了安歌的所有变化,但却不言语,也不再对着她笑,只是整天发呆。直到有一天,安歌清楚的看到海子与另一个女孩走到了一起。安歌默默地做了比较,那个女孩比她高、比她苗条,成绩没自己好;那个女孩喜欢篮球,海子便放下了乒乓球拍,拿起了篮球;那个女孩很文静,笑起来也温温柔柔的,不像安歌,开心的时候只会傻笑;海子在周末送那个女孩子回家了,而他从来没有送过自己……很久很久之后,安歌才知道,爱情这个东西,没法比较。那个时候的安歌只知道海子是为了自己才离开的自己,因为班主任说海子若再跟安歌说一句话,就让海子滚蛋。分手也是安歌自己讲的,但她完全无法接受海子对着另一个女生笑,安歌像疯了般的逼迫自己、逼迫海子,然后,离她最爱的海子啊,越来越远。又是周末,本该回城里的海子没有回去,向希气冲冲的告诉安歌,都是因为那个女生没有回家,海贱人才没有回去。安歌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洗了澡准备睡觉了,但是她想,自己可能真的需要好好地跟海子谈谈了,于是安歌拿起了自己的小屏手机和刚充满电的MP3,在深深夜色中向学校走去。安歌家离学校大概十几里路,还好都是新修的公路。深夜十一点,路上只遇到一对在河中打完鱼回家的夫妻,妻子好像问了安歌些什么,安歌没有回答,继续默默地向前走。乡村的路边还有新建的坟地,安歌瞥了瞥飘荡在空中的白纸,头低得更厉害了,想了想海子,恩!不怕不怕,继续走。一个多小时后,安歌到了目的地,给海子发信息让他出来,海子没回。安歌默默地在桥头吹了半小时的风,最后给海子发了条信息,安歌也没哭,头也不回的又向家中走去。凌晨两点多,安歌结束了这场荒唐的夜行,从米桶里抓了把米往自己身上一撒,安安静静的睡去了……

后来,安歌考上了县里最好的高中。海子兴奋地告诉安歌,她进了特优班培训,努力一下说不定就能上那个培养了许多清华北大生的特优班。安歌开心的去了县里,十八天后,不知道瘦了多少的安歌在拿到手机后的第一反应就是告诉海子,自己“出山”了,却只收到海子回复——“我又没有偷你的心,你怎么知道我是偷心贼”,“对不起,发错了”。安歌第一次想到“轻浮”这个词,竟无比适用于这个曾经阳光灿烂的男孩儿。夜行之后,安歌没在骚扰海子,那么他的堕落,又是为谁呢?听说他写了很多关于那个女孩儿的话,安歌想,我是没机会看到了。最后,流着泪删掉了海子的所有联系方式。

安歌其实不叫安歌,只是她安静的时候喜欢唱歌;安歌的心里有着一片海,那里住着十四岁的海子和十四岁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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