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我心里一直关心着一个女孩,确切地说,是关注着她的故事。这个故事,是曾经让我觉得不可思议,如今觉得痛心的故事。
故事的开始,是美好,故事的结局,注定悲伤。
故事中的女主角,是我隔壁班隔壁班的女同学,和我同一届同一级,也是我朋友村里的姑娘。
她长相甜美,一双大眼睛总是笑成月牙的形状,总是乐呵呵的和别人打招呼。一看见她,就觉得,她是被幸福宠大的女孩,或者说,是幸运之神眷顾的女孩。
娇好的面容,单纯的眼神,明媚的笑容每天轻快地步伐,任谁都觉得,她拥有一双通情达理又宠爱她的父母,拥有一个幸福完美的家。如果不是后来,我听说她的事,我会一直这么认为,就像大多数人一样。
故事的转折在前年,某一天,我和朋友谈起父母的不易。她说,真的非常感谢自己的父母,虽没有知识,也没有那么远的见识,但坚持让自己的女儿上学,所以她没像村里大多数姑娘那样,初中没上完就辍学结婚生子。
我很好奇,难道你们村里还那么封建,重男轻女,不知学习的重要性?
她很无奈:就是这样啊,你看,我们这一届,我们村里的女孩,就我一个人上完初中上高中,最后上大学,我妹妹这一届又是,村里的女孩几乎都是初中没毕业就被家里要求下来,要么送出去打工,要么立马就结婚生子了。所以我说,我能有这么个上学的机会,父母是顶着很大的舆论压力的,我能出来,有见识世界的机会,真的得感谢我爸妈!
我深深诧异,是的,在这样的环境下,能把大学读完,走出小村庄真的得感谢父母。
我不无叹息:真没想到,你们村里这种封建老古董的思想还这么根深蒂固。
朋友也叹息了一声:你还记得某某吗?我村里的那个女孩,以前在咱们隔壁隔壁班,长得很漂亮的那个。
我点点头:她呀,有些印象。她怎么了。
友又叹息了一声:她初中也没上完,就回家结婚生子了。
因为刚刚听完朋友对她们村里的描述,我也没有大惊小怪:在你们村,这不是很正常吗?
朋友的脸上出现了极其惋惜的表情:她是个可怜的女孩呀!她不是她父母亲生的,是父母领养的你知道吧。
我一脸茫然:这个我倒真是不知道。领养的,父母对她不好吗?不应该呀!
朋友接着说道:她养父母对她很好,特别好。只是,她父母领养她,是有目的的,就是让她嫁给自己的儿子。养父母从小便把她当做儿媳妇来养的!
所以,她结婚是嫁给了自己的哥哥。这下真的是吓了我一跳。
朋友没有管我的吃惊:她有三个哥哥,她嫁给了她的小哥哥。多么可惜,这么一个好女孩,一生就这么毁了。到今年,生了三个孩子了。
这下我更困惑不解了:她嫁都嫁了,父母对她好,又是疼她得没有血缘的哥哥,怎么毁了一生,怎么可惜了!
朋友接下来告诉我的,真的让人心生绝望:她养父母家很穷,这么穷,养着她,把最好的给她,是因为把她当儿媳妇养的。而她三个哥哥,都是哑巴,大哥不全哑,会咿咿呀呀说几个字,二哥和三哥都是全哑,而且,二哥是个精神病患者,三哥除了哑之外,其余都还好。
我突然就呆住了,没想到这个女孩有这么苦的身世,就像电视剧里见的那种桥段,如果不是朋友说,我压根就当做戏言。她从小就被亲生父母抛弃,后来,又活在养父母爱的阴谋里,那之前的快乐与单纯,在她知晓一切时都死去。
我不知道说什么,只是感叹,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心,怎么会有这样的爱的圈套。不知是谁,给她安排了这悲剧的命运。
我问了友:她哥对她好吗,结婚后还好吗?
朋友像是松了一口气:她家里人都对她很好,生了三个孩子了。真的庆幸,她还没见识到外边世界的精彩,所以,也不见得有多么痛苦。只是,还是很可惜,这样一个美丽聪慧的女孩,还没来得及绽放光芒,就已经活在秋风中。
我想,归结为命运或许让大家都好受些。
时隔两年,在和朋友毕业告别,送她北上的时候,我没忍住,向她打听了这个女孩的近况。
朋友的眼中,闪过暗淡的光。
因为大哥能说一点话,所以被招工的人带走,结果出了事故,去世了,厂里赔了一百多万。
二哥精神病犯了,父亲怕他出去伤害到别人,拦着他。二哥在没意识的情况下,使蛮力,用砖头砸了父亲的头,父亲成了植物人,没有劳动力。
母亲年纪大了,也是没有劳动力了。
她丈夫倒是挺好的,对她也好。
那她呢?
她,现在掌握着家里的财政大权,拿着人家赔她她大哥的钱,日子过得还行吧!
这样的情况,怎么还行呢?
朋友说,跟以前她家穷的叮当响,又没有固定收入来讲,至少物质上,好过多了。
我很是伤心,为她。为什么,命运对她,对这个家庭,不能给出一点点的慈悲。
朋友说:发生了这么多事,她的确挺苦的,毕竟是一个二十刚出头的女孩。可是,听说,近两年,她和村外的包工头关系不一般,终究,她不能一人承受这些悲苦的命运。
这命运,太过于悲惨,太过于苦痛,太过于残忍。
如果,她继续守着这个养了她,又奴役了她的家,那么,接下来,也许还有许多意想不到的苦难需要她以一己之力承担;如果她挣脱了这把枷锁,又会成为罪人,成为不检点不懂得感恩的罪人。无论她怎样选择,她都逃不过命运的刻薄相对。
这世间,苦难有那么多,最讨厌的那一种,莫过于以爱的名义将别人拉进痛苦深渊。可是,谁又说的明白呢?究竟什么是这个女孩的命运?
如果亲生父母没抛弃她,她或许过着真的公主一样的生活,又或许,她是父母家里多余的存在,也得不到什么优待。如果,她养父母不曾养育她,或许她早就饿死街头或者被别的更好的家庭收养。如果,她的养父母养了她,给了她无私的没有目的的爱,找个好人家把她嫁了,她也许会幸福很多。
可是,没有如果!命运将她放在了一个路口,然后,让她遇见了一个善良的却又愚昧的好人毁了她明媚的前程。她自己在不明白世界之大的时候,就已经被安排了一种叫艰难的人生,她还没有反抗就已经走进了这种很残忍的生活。
纵然她再无知,也不会不明白生活的苦,人生给她的重担。只可惜,她的人生之路,从不由她。她永远被动,被抛弃,被设计,被接受,被承担,被痛苦。
当朋友给我看她朋友圈里的照片,我发现,她微笑的眼睛里有闪烁的泪光。
我不知道说什么了,只是,我再不想知道更多关于她的故事,那太过凄苦,太过不公,太过残忍的故事。
如果有别的故事,关于她的,我想听到一个美满的结局。
「把真实生活讲成故事:简书真实故事征集计划第一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