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家院子不是很大,但父亲在不大的院落里搭建了一座小花园,并在小花园的一角,栽下了一棵柿子树。
两年之后的秋天,我七岁,惊喜地发现柿子树开始结果了。
十几个果子,把细小的树枝都给压弯了。
我每天下午疯回来,都要在树下看一会儿,数一数,然后才肯进屋吃晚饭。
我几乎是看着柿子从浅绿色变成淡黄色,又从淡黄色变成桔黄色。
终于等到庄稼都收完了,已经是深秋,该是收柿子的时候了。
母亲在一个树枝挂上霜花的早上,把所有的柿子都摘了下来,跟一堆苹果一起,放进了一个密封的大瓮。
母亲说,刚成熟的柿子,要这样去掉涩味才会好吃。
于是我又眼巴巴地看着那个大瓮。
大翁从来不变颜色,于是我就每天都趴在大瓮周围,不断地用鼻子闻。
心想等到柿子可以吃的时候,那香香的气味一定能透出来吧?
我终于没有等到能闻到香味的那一天。
趁父母跟姐姐们都不在,偷偷撬开密封翁瓮口的塑料布,把手伸进瓮里,掏出一个已经变成金黄色的柿子。
虽然还是硬硬的,但那迷人的香气,已经迫不及待地钻进了我的鼻孔。
狠狠地一口咬下去,有点儿甜。
之后,我的舌头就像一只爬行在磨刀石上的蚯蚓一样,连说话都打不上卷儿了。
我悄悄地把没吃完的柿子的丢进了猪圈。
母亲回来之后,发现我并没有像往常一样趴在瓮上。
于是笑着问我,“柿子熟了么?”
我脱口而出,“还没!涩得要命!”
母亲一愣,我也心里一惊,灰溜溜想走。
母亲叫我站住,自己又去看了看那个大瓮,发现封口已经被打开过了。
母亲回头瞪了我一眼,出了会儿神,又马上伸手从瓮里掏出七个柿子。
吃过晚饭,一家人围坐在一起。
母亲把七个柿子端上来,说她今天尝了一个柿子,还有点儿涩,但已经差不多可以吃了。
父亲拿起一个柿子,咬了一口,吧唧了吧唧嘴,说道,“还挺甜呢。”
“不涩吗?”我不禁问道。
父亲笑着摇了摇头,又摆摆手,示意让我们都吃。
姐姐们各自伸手拿了一个,我也伸手拿了一个。
大姐把她拿到的柿子用刀切成两半,拿起一半咬了一口,又把另外一半递给了母亲,“这个柿子好甜,一点儿都不涩。妈,您尝尝。”
妈妈接了过来,轻轻咬了一口,“嗯。比我刚才吃的那个好多了。”
我听着,也悄悄用到把我的那个柿子切成了两半,一半递给了母亲。
母亲也接了过去,又轻轻咬了一口,“哎呀,小宝的这个柿子更甜呢!”
我低着头,眼眶里噙着泪,咬了一口自己的那一半。
其实,这个柿子跟我刚才吃的那个一样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