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渐深,霓虹灯早已不再闪烁,只有那又老又弱的路灯,守着这座城市,为的是给无家可归的人继续走下去的勇气。
毕奇六神无主的走在大路上,他无处可去。北风呼呼而过,微弱的灯光在冷风中像一团迷雾。他缩了缩脖子,把手插进口袋里,弯着腰匍匐前进,像极了一个年老衰迈的老翁。去哪呢?偌大的城市找不到一个过夜的地方,这是城市的悲哀呢?还是自己的悲哀?
他沿着路灯缓慢的走着,要是这条路没有尽头该有多好啊!然而上天是要把他赶上绝路,路灯在前面路口嘎然而止,他停了下来,一动不动的站在那。恐惧的目光无法穿透那黑洞似的夜幕,他不敢再走下去了。他突然想到了死亡,但是这种在寒夜里一点一点失去热量,经过漫长的煎熬和等待,最后变成雕塑的死亡,太可怕了!太残忍了!他不敢再想下去,于是调转方向,开始狂奔,他要逃离这里。不知道跑了多久,精疲力尽的他停了下来,他已被黑夜包围。深入骨髓的寒冷让他的思想开始崩溃,他的全身开始颤抖,仿佛在做最后的挣扎。
突然,左边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声,他以为他出现幻听了,所以没有转头。实在是太冷了,任何一点光亮对他来说都是火山里熔浆的温暖,那束光亮成功的吸引了他。他开始朝着发光的地方走去,前的景象有了模糊的轮廓。那是在露天楼梯里面发出来的光亮!他轻轻地移动脚步向里面走去。一股难闻的气味扑面而来。借着那微弱的光线他看见了那个人。满身泥渍,长长的头发像一条条牛尾巴在头顶散开垂落,脸黑的像这夜色一般令人畏惧,衣服全是洞,脚上穿着两只不着调的破皮鞋,一直黑色一只黄色。
那个人正在那里造窝,没错!他把人家绑过家具的破棉絮在地上铺开,棉絮下面好像还有一层纸壳。弄好之后,他坐在上面,拉过旁边一块比较大的破棉絮准备盖上,但是他好像感觉到了什么,停止了手中的动作,拿起那只电筒往楼梯口一照,就看到了正在瑟瑟发抖的毕奇。毕奇被照射过来的光吓了一跳,可是一阵寒风吹来,他还没有享受到温暖,就被寒冷侵袭了全身。他抖得更厉害了!那个人看了毕奇一会儿,然后明白了什么似的,把屁股往旁边挪了挪,用另一只手拍打着地上铺好了的棉絮,发出一阵棉被温暖的声音。毕奇看着他,犹豫不决,然而身后传来的呼啸声打败了一切,他走到那个人的身边做了下来,那股臭味顿时强烈了不知多少倍。那个人用手推了毕奇几下,毕奇听话地躺了下去。那个人把那块大棉絮扯了过来,盖在毕奇和自己的身上,然后也躺了下来,往毕奇那边挤了挤,彼此紧紧的靠在了一起。
只是这意料之外的温暖没能使毕奇摆脱寒冷的追击,他还是继续抖个不停。那个人侧过身子,一只手紧紧抱着他,把身体压在了毕奇的一侧。人和人之间果然存在奇妙的关系,毕奇感到一股暖流从那侧流向自己的全身,不一会儿,他就进入了梦乡,逃离了寒冷和死亡!
那只手电筒一直在那亮着,守护着这小小的地方。睡着两个陌生人,那过夜的地方。
夜,越来越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