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白水看着手里的化验单,心跳忽然失了规律,渐渐连手都跟着颤抖,无法抑制。
这是要中大奖的节奏?她是不是该去买张彩票?
就一次就那么一次,还是第一次,怎么就,怎么就怀上了呢?
白水慢慢蹲下,双手抱住膝盖,头埋进其间,拼命想遮掩发酸的眼角。自己怎么就那么贱呢?怎么就失了冷静?怎么就突然不懂爱惜自己了?该死的楚歌,天杀的楚歌。自己怎么就栽在你手里了?不甘心,不甘心啊。
那天本只是一次普通的社团活动,因为没课,大家玩得很嗨,结果基本都喝高了。除了白水。原因无他,白水不喝酒,不是不会,只是不喜欢,她觉得难喝。虽然也有人来劝酒,不过因为白水坚持,加上又有楚歌帮忙挡着,她到最后都滴酒未沾。
所以当大伙终于失了兴致时,能端正坐着的只有白水一人。
白水叹气,揪出几个还剩几分理智的男生,大致分配了下,以前辈的身份半威胁半嘱咐道:“该你们展现的时候了,把几个姑娘都安全送回宿舍,可别半路动什么歪心思,要是被我知道了,就都洗干净脖子等着,姐会好好伺候你们的。”
“嘿嘿,学姐,你想怎么伺候我们呀?”
白水笑,昏黄灯光下那张素净的脸显出别样的味道。她伸出两根指头,掐住说话男生腰间的肉,顺时针一拧。不过片刻,所有人的酒都醒了一半,被杀猪般的咆哮声给吓的。白水满意,拍了拍手:“大家玩够了就收拾收拾回去吧。虽然是在学校附近,路上还是要注意安全,男生们记得保护好女生,听明白了吗?”
“是,老大~”
白水盯着最后一拨人安然离开,才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把残局丢给服务员,她去了前台结账,可是前台的美女却笑眯眯地告诉她钱已经付过了。
白水有些呆,那群醉鬼还能记得结账?明天太阳是不是该从西面露脸了?
没有深想,谁付的钱等他们明天清醒了问问便知。
“动作真够慢的。”
刚走出大门的白水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颤颤巍巍地望过去,只见昏黄的路灯下立着一个人,影子被拉得很长,在暗夜的衬托下颇有几分诡异。
“还知道怕嘛。”
这回白水总算是听清楚了:“楚歌,你没事杵在那里干嘛?吓人啊?”
“不吓吓你,怎么知道你也怕?”
白水无语:“感情帐是你结的?你不是去送小树她们了吗?”
“又不顺路,我何必辛苦自己。”
“你是不是男人啊,送个姑娘都不乐意。”
“谁说不乐意了,我这不是来送你了嘛。”
“……我又没喝酒。小树她们醉得不轻,万一出了什么事……”
“部里又不是只有我一个男人。再说,就算你没喝酒,你也是个女人。”
“……”
两人慢悠悠地往回走,白水就着昏暗的灯光偷偷看他,还是那张帅得没天理的脸,除了脸颊微微有些泛红,还真没有醉的样子。
“我好看吗?”
话落不过一秒白水的脸就跟楚歌一样红了。
白水别过脑袋:“谁不知道你好看啊,至于时时强调吗?我不过是奇怪你喝了那么多酒竟然还没醉,酒量是有多好……”
浓浓的酒气扑面而来,堵住了白水的喋喋不休的嘴。
楚歌一手把白水圈进怀里,一手抬起白水的下巴,拇指轻轻抚过白水粉嫩的唇瓣,标准的痞子做派。
“我好看吗?”
他又问了一遍。
白水如何回答得上,此时此景此种姿态,简直,太过丧心病狂。
楚歌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这样,许是微风带来的发香太过诱人,许是白水偷瞄自己的模样太过可爱。看着近在咫尺的素颜,楚歌只觉得有团火在胸膛里熊熊燃烧。烧着他的情感他的理智,他如何都压制不住,只想把怀里的人生吞活剥吃干抹净。
“白水,大伙都认定你是我的女人,我也确实有过很多女人,其中却不包括你。”
“我本来就不是你的!”白水闻言不禁火冒三丈,“你跟别人暧昧也就算了,干嘛来祸害我?我明明就清清白白跟你没半毛钱关系,你却非摆出一副跟我很熟的样子,你害我损失了多少桃花你知道吗?要是我将来嫁不出去,你打算怎么负责?”
“嫁不出去就嫁给我呗。”
白水翻了翻白眼,连反驳都不屑。
“你赶紧放开……”
正要挣扎,一条软软的东西侵城掠池般攻进白水微张的嘴里,吃掉了白水的抱怨,也吃掉了她自以为是的抗拒与不满。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酒气太过浓郁,只是闻着就让人沉醉。白水四肢发软,体温高升,渐渐浮出小女儿的姿态却不自知。
楚歌把一切都看进眼里,白水的惊讶白水的羞涩白水的不知所措,一切一切都刺激着他的神经。他半哄半骗地把白水骗到旅馆,骗到床上,骗到他身下。
白水偶尔的清醒与反抗在他眼里都成了火种,烧得他忘乎所以,不知今昔何年,只想着怎么发泄。
2
酒精向来不是什么好东西。
等楚歌抚着头痛欲裂的脑袋起身时,他的记忆却出现一块缺口。所以当他看到身边的白水时他一点都不喜,只有惊。
白水和他?
怎么可能,白水那般保守的姑娘,连手都不肯让他牵下,怎么会和自己……
他强迫的?
不可能吧,别看白水是个姑娘,却也是黑段高手,她要是不想干的事还真没谁能强迫她。
她自愿的?
楚歌忽然觉得不是滋味。白水从来不是随便的姑娘,她和那些成天只知打扮勾引帅哥的女生不同,她只是很认真地活着,认真学习认真工作,她那般爱惜自己尊重别人……
一些刻意忽略的细节争先恐后地略过楚歌的脑海。
“学长,白水学姐不是你女朋友吗?”
“怎么突然问这个?”
“因为,因为我好像看到学姐她和另外一个男生……很亲密,好像还接了吻。当然,我看的不是很真切,毕竟有树挡着……”
“学长,学长,你怎么了?”
“没事。小丫头片子怎么这么八卦,有这个闲情逸致关心你学姐的私生活,不如想想明天的考试有没有把握。”
“我这不是怕学长受伤嘛……”
“想什么呢,白水又不是我什么人,她跟谁好那是她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真的吗?”
“这种事我有什么好撒谎的。”
小树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在他面前提起这样的事。当时他不是很在意,因为直觉上对白水很信任,只是后来他不经意间看到白水手机上有个好友,名为“老公”。
然而他认识白水这么久还真没见过她跟哪个雄性动物有过亲密接触,而且白水自己也声称单身贵族……
不对,她从来没有明确说过自己是一个人。如果她有男朋友,她却这样和自己……
楚歌晃晃脑袋,忽而笑出声来,嘲笑自己竟然跟个女人似的多愁善感。
白水是真莲花还是绿茶婊跟他有什么关系?他楚歌可是J大出了名的风流花少,向来朝三暮四喜新厌旧,不过又多一桩风流韵事而已,有什么可想的。
所以当白水幽幽睁开双眼,楚歌只是勾起程式化的坏笑,道了句:“宝贝醒了?”
而白水却对着楚歌眨了眨眼,待看清眼前的场景,她不觉发起呆来。愣了足足三分钟突然红了双颊拉过被子把自己埋进了被窝。
空气静滞了许久,白水躲在被子里快要喘不过气,正打算偷偷掀开一角,楚歌却开了口,用着白水从未听过的毫无感情的声音。
“白水,昨晚的事只是个意外,我们都是成年人,只是各取所需,你该不会揪着这件事不放吧?”
心底有个地方无声无息塌陷了,泪水不经允许擅自落下,白水听见了自己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冷漠。
“没想到你楚大少爷也有怕担责任的时候。放心,我白水从来不是死乞白赖的人,昨晚就是个意外,像你说的各取所需罢了。你不用放在心上,忘了最好。”
不知道为什么,楚歌明明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却勾不起一丝笑容。一时间两人都像失了灵魂的空壳般遗忘了时间也遗忘了自己。说不清过了多久,楚歌迈开脚步兀自离开了,他终是没发现白水暗自流下的眼泪,一如白水不懂一贯绅士的他为何这般对待自己。
3
白水把眼泪收回眼角,她起身翻了翻自己的钱包,拿出五块钱去买了张彩票。
若无其事地回到寝室,白水把笔记本搬到床上,放下床幔,将不过一米二宽的木板床隔成一个独立空间。打开搜索引擎,键入“人流”,不过一秒电脑频幕上就闪出一大片医院诊所的相关信息,包括那种戴着副耳机一脸笑容自称医生等着倾听你烦恼的电脑客服。
白水扯扯干涉的嘴角,耐心排查起来,合适时间、医生、费用……
正当白水沉浸于其中不知今夕何夕时,床幔被人猛地一扯,白水啪一下合上电脑,惊魂未定地看着床外的人。
小悠有些莫名,直觉白水干了什么亏心事。
“躲在里面偷偷摸摸干什么呢,不吃饭啦?”
白水扔了电脑,拉扯出一个完美的笑。
“当然吃了,刚看一部小说看得入迷,都忘了时间了。”
白水小悠结伴去食堂,不幸遭遇楚歌。
白水强装镇定视而不见,奈何小悠已经迎了上去。
“楚大帅哥,好久不见,最近怎么没见你找我们家白水啊。”
楚歌还未说话,身后就窜出个小树,眨巴着一溜假睫毛,笑意盈盈:“小悠学姐好。又是开学季啦,我们正在招新呢。”
“招新?白水,你怎么不帮忙?”
“啊,白水学姐也在。学姐已经退社了,不用帮忙。”
“什么……”
“小悠,我饿死了,你还要废话多久?还要再说的话我就先奔去找饭团君了。”
“噗嗤,学姐原来这么贪吃啊。”
小悠闻言皱了皱眉,却见白水轻描淡写地看了一眼小树,什么也没说,只是拉着她,整张脸写满了要吃饭。
小悠笑了,牵起白水不发一言施施然走了。
好好的一只鸡腿在两根筷子的蹂躏下四分五裂,罪魁祸首毫无悔意地夹起一块碎肉就塞进嘴里吧唧吧唧,幸福感不断UP。
“你和楚歌吵架了?”
幸福感掉了百分之十。
“没有。”
“因为小树?”
继续下跌百分之十。
“不是。”
“果然吵架了。”
跌至百分之五十。
“我就觉得奇怪,以前就算没有社团活动,楚歌也老出现在我们的视线里,而且每次都是来找你。隔了一个暑假他就应该更频繁地出现,不然怎么慰藉他的相思之苦呢?”
零。
“我说了多少次,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我知道不是,他对你可跟对别的姑娘不一样,那眼神明明白白写着爱意而不是逢场作戏。”
负一百。
“我们之间没有爱意。”
“没有?切,你当我们眼睛瞎的啊,没有你们会上一秒默契十足下一秒形同陌路?普通朋友会是你们这副德性?”
负一千。
“白、白水?对不起,我说错话了,你别哭啊,别哭……”
流产费用不少,白水家不是贫困户但也不小康,家里只有白水妈妈一人,吃穿用度都靠她的工资。白水还算懂事,成绩优秀年年挣笔奖学金来支付学费和生活费,可是说富余,还真没有,让她开口跟妈妈要钱,还是这种理由,自尊心不允许。肚里的娃已有两月多,不能再拖了,她没时间去打工挣钱,这身子骨也没法做活。思来想去,她打电话给了“老公”。
电流那边带过来一个爽朗的女声,豪气十足又怨气十足:“哟,老婆,终于知道主动给我电话了,怎么,跟你红杏出墙的对象掰了,想起我正室的好了?”
“你不是老公嘛,怎么能叫正室?”
“是哦,正室是用来形容妻子的,我可是老公,那该怎么说?诶,算了,说吧,找我什么事?”
“没事不能找你哦。”
“行了,就你这木头性子,什么时候没事给我打电话了。”
“怎么没有了,想你的时候不就跟你打电话了。”
“你想我了?”
“想。”
“那我来看你。”
“好。”
“你果然不正常。”
“……”
“竟然没有推脱直接说好,这么直白只能说明你已经累到连伪装都不愿。老实交代,遇到什么难事了?”
很久很久,白水都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流着泪。这是白水的绝活,静静地掉泪不发出任何声响,这样别人就不会知道她在难过。
电话却一直没被挂断,那人极有耐心,她在等,等白水说第一个字。
自行车库里人来了一批又走了一批,有的匆忙有的欢声笑语,偶尔有人注意到在某个蒙尘的角落里躲着个姑娘用听不懂的方言絮絮叨叨说着什么,声音有些哽咽,却并不上心,毕竟与己无关。
彩虹听罢白水的话,不自觉攥紧了拳头,在脑海里脑补那渣男的形象顺便十大酷刑轮着给他上了一遍。
“老婆,这胎要打,但不该你自己掏钱。你明天就去找那渣男,好歹也是他留的种,一点责任都不负,是打算禽兽不如到底了吗?”
“我不要!我现在躲他还来不及,你还让我凑上去。”
“白水!别傻了,你是要牺牲一条性命啊,别人我是不知道,可是你,一定会记一辈子的。凭什么只有我的亲亲老婆要一生受良心谴责,而那个渣男却可以潇洒一生?这样的事我绝不允许,必须要拖他下水,他不是少爷吗?不是富二代吗?几千块钱还愁他拿不出?”
“彩虹……”
“白水,别端着你的清高架子了,什么脸皮什么清白你早没了,被你自己丢了,你还追求什么,以为一声不吭自己默默承担一切就能保住自尊了吗?保住了又怎么样呢?能吃还是能生钱?”
“……你可真是个混蛋!”
“我都做了二十年的混蛋了,不然怎么守护你这个笨天使啊。”
白水终于笑了。
4
白水点开那个被她刻意忽略的头像,约他明天下午四点小太湖边见。
不过一分钟,信息进来了,就一个字,好。
下课铃响,白水找了借口摆脱小悠独自一人去了小太湖。
才刚走到就听到有人喊她。
“白水?”
不是楚歌,是隔壁班的班草木头。因为不懂风情所以被春心萌动的姑娘们冠以如此怨称。
“白、白水,是你约的我吗?”
约你?白水正要说话,却见木头满脸通红地走了过来,含情脉脉地看着她。
没错,含情脉脉。
白水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木头,你这么看着我作甚?”
“如果、如果是白水的话……”他停了停,深吸了口气,仿佛攒了多大勇气似的,“我愿意。”
愿意什么?白水一头雾水,刚要开口就被一股热气堵住了。木头竟然吻了她,而且还想把舌头伸进来。
白水感到一阵恶心,猛地推开跟前的人,气急败坏地骂道:“你干什么!谁准许你碰我了?”
木头一脸无措:“你为什么生气?”
白水被气笑了:“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的确约了人,但对象不是你!”
“不是你约的我?”木头从身上摸出一张字条,指着署名处的一个“白”字,“这不是你吗?”
白水闭了闭眼,无奈道:“这世上名字里有白的人多了去了,为什么就是我?”
木头的脸越来越红,一会说我,一会说对,却没有个完整的词。最后,他极度委屈地看了白水一眼,捂着脸跑了……
白水目瞪口呆,明明被欺负的是我,你委屈什么。
当白水终于把嘴合上时,她看到了楚歌,就在不远处的一颗树下,不知站了多久。
她突然有些紧张,不知道该摆什么样的表情,正纠结着,楚歌自己走了过来。完美的容貌完美的笑,一身潇洒不带走一片云彩。她果然是自作多情了,这样的人谁能留得住?
她轻松起来,对着楚歌灿烂一笑,没注意到迎面走来的人短暂的停顿。
真是没心没肺啊,在他眼前跟别的男人接吻还如此若无其事,他还在期待什么?
他没了心情,直接道:“找我什么事?”
她微微一愣,许是没料到他如此单刀直入。
她的笑有些僵硬了,手也不自觉握成了拳。
“我遇到了些难处,只能找你帮忙。”
“哦?什么难处?”
她顿了顿,忽而用明亮的眸子盯着他:“我怀孕了,拜你所赐。要做人流,你给我三千块钱吧。”
一语惊雷。
怀孕了?他的?楚歌在原地出了会神,连灵魂都仿若空了一分。蓦的,他笑出声来,因为觉得这笑话很好笑。
“哈哈,你怀了我的孩子?哈哈……你有什么证据?”
白水傻了眼,没想到楚歌竟会这般问。她非常不淡定的从包包里翻出那张化验单给他看,他却不屑一顾。
“你怎么证明你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
白水更傻,我只跟你发生过关系,不是你的是谁的……
“你有那么多暧昧对象,怎么确定孩子是我的?”
“我……暧昧对象……”
除了你还有谁?
白水觉得受到了侮辱,从小到大她还没这么委屈过。她看着楚歌,突然生出绝望,不再言语转身就走。只是走了不到十步,她就停了脚步。
凭什么呀。
她在心里不断问自己。便宜都被那臭男人给占了,自己都不要他负责了,不过要点钱给自己打胎,竟还被质疑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他的,她凭什么要忍气吞声?
白水回身,却见楚歌竟也转身走了,一口气瞬间哽在心口。她大步追上,抡起手包就往楚歌脑袋砸去。楚歌突然被砸,还未回过神又被砸了第二下,顾不上疼痛,凭本能反击回去,眼看拳头都要碰到白水脸蛋了才硬生生停下。偏偏白水失了理智,发了疯似得拼命攻击,楚歌把双手双脚都用上了才勉强钳制住白水。
“你发什么疯?!”
楚歌看着怀里动弹不得的白水,觉得在看一个神经病。
白水力气用尽,再也控制不住发酸的眼角,珍珠似的眼泪一颗接一颗,落在两人身上,烫伤彼此。
“你个不要脸的混蛋,老娘是那么随便的人吗?就算那天是我自己犯贱,是我自己把持不住,我认了啊,又没要你负责,你怕什么?至于污蔑我不干不净不清不楚不知道跟多少男人发生过关系?!你丫的老娘清清白白没被任何人碰过的身子都给了你,要你出点钱打个胎怎么了?过分吗?有种你别在老娘身上留种啊!”
白水越来越激动,真心体会到什么叫做恨之入骨。
“你以为我想这样啊?不过才一次,还是第一次,为毛真就有了啊,这不怨你怨谁?你他娘的逃避责任不说,你还诋毁我,你丫的还是不是男人!”
楚歌震惊,瞪着眼睛问:“第一次?”
白水以为自己耳聋耳鸣了:“你说什么?”
“你那天跟我,是第一次?”
这下白水连眼泪都掉不出来了,深吸了口气平复情绪:“放手。”
楚歌反应不过来,白水耐心地又说了一次。
等失了钳制,白水立马就走,这次是断不会回头。可惜没走两步又走不动了,楚歌拉住了她。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白水静默了几秒,蓦地回身送了楚歌一个耳光,干脆响亮。
“我还真是被狗咬了,还是只醉得不轻的狼狗,连上得是不是处都记不得。”白水止不住冷嘲热讽,“当然,你可以继续脑洞大开想我白水某一天跟哪个路人对上了眼一晚上干柴烈火不死不休结果不小心中大奖了看你好欺负就找你背黑锅。反正那天我们滚过的床单肯定早就被旅馆大妈丢进洗衣机毁尸灭迹了。”
楚歌没说话,默默感受脸颊的疼痛,却始终没放开手。
白水瞪着那只限制自己自由的手,希望能用眼刀戳出两个洞来。
“为什么?为什么把第一次给我?”
白水继续讽刺:“哟,不说我肚里的娃是别的男人的了?”
“对不起,之前的话我都收回。”
“收回?”白水冷笑,“用不着。你说得一点不错,就是别的男人的,我正要去找他们呢。我也闹不清到底是谁的,就向每个都要一点,多下的钱正好给我补身子。”
楚歌挑了挑眉:“不用这么麻烦,我一个人的钱就够了。”
白水斜觑了他一眼,全然不信,再接再厉道:“放手。”
楚歌只当没听到,也再接再厉:“你是不是喜欢我?”
白水的心抖了一下,却笑得不以为然:“楚大帅哥,你也就这张脸了,只能拿来迷惑我们这种外貌协会会员,还真没本事偷得真心。”
“那我现在开始努力能不能得到真心?”
嘴角抽抽,白水觉得这人有些不正常:“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我不玩了,再也不四处留情,不逢场作戏,我用自己的真心能不能换一颗真心?”
心跳又不规律了,这该死的男人尽说些让人误会的话,不能信。
“这种事你去问别人吧,我怎么会知道?”
“我只想听你的答案。”
白水有些撑不下去:“你到底给不给我钱?”
“给,当然给,你要多少给多少。不过……”
“不过什么?”
楚歌看着眼前的姑娘,心里下了决定,他终于放了手,勾起一个摄人心魂的笑:“你什么时候去医院?我陪你。”
白水本能想拒绝,可又想起彩虹的话,这件事必须拖他下水,没必要独自承担。
“这周末,没问题吧?”
“当然。”
5
白水不停地看天,想知道今天太阳升起的方向,应该是西边吧,是西边吧,不然为什么这人成了块牛皮糖黏在她身上怎么都扒不下来。
早上一出宿舍就见这人拎着个保温瓶站在门口,吸引了一堆狂蜂浪蝶。她翻了翻白眼打算视而不见,他却撇开那群花蝴蝶径自跟了过来,还扔掉了自己的自行车,说什么身子不宜过度劳累,然后搬出了他的自行车,后座上铺了块软垫,小心翼翼地把自己安顿到软垫上,并强迫她环住他的腰,再把自己稳稳地送到了教室,盯着她喝光了保温瓶里的鸡肉粥,才依依不舍地说声小心点我去上课了下课了来接你。
下课后她走到楼下果真看到了他。如果她没记错他今天是在第二教学楼上的课,那是在南校区的,她在北校区,却能在打铃后不到两分钟就见到他。
中午食堂吃饭他寻了个干净的位置,铺上了毯子才让她坐下,问她和小悠想吃什么,等她们报上菜名他就嘱咐小悠好好照顾她然后打饭去了。
小悠问,他犯病了?
她点点头。
小悠又问,没吃药?
她点点头。
小悠再问,他爱上你了?
她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这时小树和一群蝴蝶走了过来开始皮笑肉不笑地讽刺人。
她不想说话只是玩着手机,小悠听不下去跟她们大战三百回合,还没分出个胜负就见他端着大盘小盘走了过来,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了句,老婆吃饭了。乌鸦们瞬间止了难听的嗓门。
她没有反驳。
这一天很难熬,她忍受着各类姑娘的花式眼刀,忍受着他莫名其妙的体贴,忍无可忍无需再忍,她甩开他的手,神情复杂地看着他。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他却只是笑。
“我说了要用真心换真心。”
她抖着声音问:“谁的真心?”
“你。”
声音竟异常坚定。
她说不出话来直接翻脸走人。他没有来追。
第二天和昨天一模一样,第三天亦是。
然后J大九成的人都知道了风流楚少爱上了一个姑娘。
这天是他们约好去医院的日子。
一辆非常眼熟的黑色大奔停在了白水面前,车窗摇下,里面的人她认识,是楚歌的母亲。一位精致优雅的美妇人。这是她第二次见到。第一次是作为新生报到那年,她和母亲来得晚了,学校的招待所住满了人,她愁没地方安置母亲,又不熟悉环境,就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转,逮着个人就问还有没有别的招待所?附近有没有实惠点的旅馆?她妈妈还没找到地方住,大夏天总不能让妈妈和自己挤没有空调的宿舍。
她询问的最后一个人就是楚歌的母亲。出众的气质一下子就抓住了她的眼球,几乎每个人都被炎炎烈日晒晃了神,那人却精神奕奕丝毫不显狼狈。她有些胆怯地上前,本想唤一声阿姨,因为直觉对方也是个家长,和母亲一般年纪,可叫出口的却是一声姐姐,谁让人更漂亮更显年轻呢。
那看起来高高在上的姐姐笑出了声直言道应该叫阿姨,还热心地说她知道学校里有家旅馆环境不错,她认识那里的老板可以给个优惠。然后黑色大奔过来了,她见到了楚歌和他的爸爸,他们帮忙把母亲安顿在了一间环境颇优的旅馆。后来她才知道那是学校里最好的旅馆,标间一晚三百块,而她们只付了一百块。
此时见到楚母,白水十分慌张,总觉得自己做了什么坏事。楚母却笑得和蔼可亲,招招手唤她上车。
坐上车后,白水战战兢兢地问,阿姨怎么来了?
楚母笑,不是说去医院吗?
白水再不知该说什么。
你真的打算流掉孩子?
……不然呢?生下来我又养不起,更给不了他一个完整的家。
怎么会没有完整的家,我儿子不是在嘛。
……没名没分的算什么,私生子吗?
你这脑袋瓜子怎么尽想些乌七八糟的。多简单的事啊,你嫁给我儿子做我媳妇,咱们两家人不就圆满了嘛。
……阿姨您知道您在说什么吗?
给儿子找媳妇啊。
……正常来说这种时候您不是该指着我的鼻子骂我不要脸狐狸精勾引您儿子故意怀上娃妄图分您家里的钱吗?
……电视剧看多了?
……
你是狐狸精吗?
……不是。
我那儿子啊,明明是本地人却从来不知道回家,好不容易盼到他回来竟然说打算要结婚。问清事情缘由我第一反应确实如你刚才所说,可儿子却说是他不好喝多了酒毁了你的清白,甚至误解你跟别人有染故意找他当便宜爹。我问他凭什么相信你,他说其实他一直都信你,他只是不相信自己,不相信你愿意委身给他这样的人。他在你面前自卑啊。
视线忽然模糊起来。她想起他总是肆无忌惮的在除了她以外女生面前说荤话,却不会对她说。她想起平时还算一本正经的他会在其他男生对自己示好的时候突然出现跟自己勾肩搭背表现暧昧。她想起每次回家他都会送她一如每次回校他都会来接她。她生病的时候无助的时候疲惫的时候身边永远都有他。可是他从来不对自己说喜欢。他变着法地勾搭女人,女人们前仆后继地送上门,他和她却始终隔着一道墙,直到那天。
白水,你肚子里的孩子是我儿子的对吗?
我说是,您信吗?
信。
为什么?
因为你把我儿子变成了一个好男人。就像他父亲当年一样。
6
孩子还留在白水的肚子里。
那天一到医院,白水还没去挂号就被一群人团团围住,他们跳着欢快的舞步来到她面前,每个人都给她递了一枝花,每个人都对她说嫁给他吧。正当她不知所措的时候,楚歌出现了,捧着一束硕大的玫瑰单膝跪到她的面前,还掏出一枚闪闪发亮的戒指。他看着她的眼睛说:“孩子他娘,我们结婚吧。”
然后所有人都开始起哄,白水甚至看到了楚歌的父母。
白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一人一句嫁给他不停冲击着她的耳膜。白水是想拒绝的,拒绝才是正确的,可是她控制不了自己的手,眼睁睁看着它接过了戒指。
尘埃落定。
所以当楚歌听到有人当他面叫他的女人为老婆时,他怒了,二话不说一拳揍了过去,可是却被人死命拦住,拦他的不是别人,正是他怀有身孕的亲亲老婆,他不禁吓出一身冷汗,强压怒火质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白水不甘示弱:“你睁大眼睛看看清楚!”
好,他看过去了。利落的短发,宽大的棒球服,修长笔直的腿,是一个英气逼人的,女人。
他明白过来:“你手机里的老公是她?”
白水点点头:“我最好的朋友。”
他笑了,为自己的不可理喻。
不过楚歌和彩虹还是打了一架,白水根本拦不住,最后是靠装晕才让两人暂时休战的。
白水告诉彩虹自己的决定,换来彩虹满腔的难以置信和无止境的数落。彩虹不愿走,奴役了楚歌整整一个星期才勉强表示这男人还称不上垃圾。
送她走的那天,彩虹揪过楚歌的衣领恶狠狠地威胁:“我前妻可是我的心头肉,只是暂时寄放在你这,如果将来我发现她受了哪怕一丁点委屈,我都会追杀你至天涯海角。”然后她扯过白水在她脸上示威似的留了个香吻,气得楚歌又差点和她打起来。
最后一个学年白水是在各种白眼和唾沫星子中度过的,不过她并不害怕,因为有个人一直挡在她身前,时不时拿出他们的结婚戒指炫耀,有时甚至直接搬出红色本本来昭告天下他们是有多名正言顺。
毕业前夕,白水产下个男娃娃,一看就知道是谁的种,像极了他爸。
楚歌身边当真没再出现第二个女人,他人生中最后一桩风流韵事竟成就了他一生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