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小就知道,人与人之间不存在基本的信任。你妈肯定也撒过一样的谎,就是,“你的压岁钱我给你存着。”当我六年级才有了启蒙维权意识的时候要压岁钱的时候,被她吼了一句。
“也不看看你现在多少斤?也不知道你吃了多少肯德基?还不都给你吃了······”
所以之后每当我有压岁钱我就拼命花呀,生怕又被我妈存着存着,然后被我给吃完了。
初中又一次我爸妈吵完架,那时候我的成绩遭遇最可怕的滑铁卢,从年级第八掉到了208。我问她,“我要是你我就可后悔了,嫁了个整天吵架的老公,还有个不争气的女儿。”她竟然哭着哭着就笑了,说,“不后悔,因为如果不是跟他,那也就不是你了。”
那时候我初中了,一年才见她一两次,蒙在被子里哭了一晚上。你能理解,当你极度渴望达成一件事,却发现自己遥不可及并且自暴自弃觉得自己是个垃圾的时候,是她不嫌脏把你捡回来的那种感受。
“天鸽”来的时候,一早上她联系不到我和男票,看微信里面台风把珠海翻了个底朝天,奔溃地打给外婆。外婆笑她瞎紧张,新加坡风和日丽。
这个从我懂事起,就像钢铁侠一样坚强的妈,永远在童年里扮演母夜叉的角色。考试考不好,毫不犹豫拿起衣架猛一顿抽,被老师投诉上课不听话,又是一顿抽,感觉我的童年就是在她的抽抽抽之间度过。可是每次动手过后,她比我哭的还大声,害的我在受皮肉之苦的同时还要留着眼泪安慰她说,“你别哭了,等下给我爸听见以为我又把你气哭了上来还要挨一顿揍。”
上了高中住校,不打不骂反而不习惯了。我开始因为成绩时好时坏而自责内疚,学校不给用手机,回到宿舍就一大段一大段地给她发信息诉苦,她也一段一段地给我回,但是总觉得信息里面的她变成一个书面式的妈妈,开始一本正经地绕着弯说成绩不是最重要的。
记忆中,她总是那个强悍地可以一个人抵挡千军万马的女人,直到,开始发现她也在朋友圈里发标题党的链接,开始发现她身体不好,开始发现她容易患得患失,才知道,妈妈也老了。
这个曾经看上去总爱在家里指点江山的妈妈,越来越“懂事”和“独立”。开始分辨你爱听什么不爱听什么,你不想结婚,她不再喋喋不休地催你出去明码标价地谈恋爱;你不想被唠叨不会存钱,她开始只会告诉你开心就好;你不想被吐槽整天平淡度日,她就尝试杜绝再提;你不想被电话接通后只换来一句“我在忙”,所以她只能小心翼翼在打给你之前在微信上问“在忙吗?”
小棉袄长大变成了高冷的神经病。开始公然抨击过时的世界观和方法论,学会用学过的知识和她辩论,可以光明正大地嫌弃她的理论。借着工作繁忙的借口连微信也经常忘了回,摆着不知道说什么的理由不再主动问候。因为笃定地相信,那个陪了我们几十年的妈妈,就像石雕像一样一直在那个位置,不会离开。
你每天都在奔跑,不要忘记停下来,跟她科普下当季流行穿什么,可以聊聊工作生活里遇见的小碧池和请教下管教另一半秘籍。忙碌可以,要她知道,不管多大,我都需要你呀。
有人说现实残酷,若不努力奔跑,怕无法顺利给她养老。
我想说的是,在有限的生命,尽力给她你能给的,就是最好。
这个世界不是非黑即白,亲情是消耗品,随着时间的增加而减少,陪伴有限,方法无限。珍惜生命里,上帝有配比给我们值得爱的人,那些可以陪你穿过黑暗和低谷,那个无论你优秀或普通,依然只关心你,“按时吃饭了吗?天冷加衣了吗?”的妈妈。
“也许我想更懂你/不是为了抓紧你
我只是怕你会忘记/有人永远爱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