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说出口，也许有的友友会瞪大眼睛产生怀疑。但事实就是事实。我从不说谎。

三月十八是奶奶的祭日，而奶奶去世的两天之后。却是我叔家我弟弟的结婚大喜之日。

结婚日子是正月会亲家定的时间，那时候，奶奶病情时好时坏的。所以，大家商量把婚期定在五一，因为，农村五一前春耕播种下籽基本上已经结束了。而女方是街边人家，五一城里的亲属正好赶上法定假日。两巧捏成一条好，把两个年轻人的好姻缘就一锤定音，定在——五一大喜之日。

奶奶的病和妈妈的病一样——乳腺癌晚期。只是奶奶被检查出乳腺癌的时候，已经七十四岁了。大夫给的建议是，可以选择不手术，因为，毕竟属于高龄老人，要承受痛苦的身体和心理双重打击。

可是，大伯，爸爸，叔叔及姑姑七个兄弟姐妹一致举手表态同意手术。因为，大夫说，手术可以使癌细胞暂时中断生长，虽然，时间上存在着不排出转移的可能。但至少可以使病人能多活上一年或两年的日子。

奶奶是裹足小脚老太太，身高只有一米五，内向性格，一生没吃过多少苦也没享到多少福。奶奶伺候着一堆孩子吃咸萝卜条苞米面糊糊，窝窝头长大，里里外外是个能手。奶奶生养了九个孩子，不幸夭折了两个，活下来六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奶奶没有拿主意，她什么都听爸爸兄弟姐妹的决定，人老了，孩子就是能靠着的树，听天由命吧。

爸爸排行老二，家里小子多，二三年窜高一个，所以，奶奶很少下地干活。挣工分的年代，奶奶的任务就是围着锅台转，想着法做一天三顿饭，让七个孩子填饱肚子。人多地少，一粒粮食能塞住牙缝，都用舌头抠出来舍不得吐，嚼嚼 再咽下去。

转眼，六个小子都挣工分往家拿布票，粮票的时候，家里的伙食也提高档次啦。虽吃不上白面，但苞米面把一家九口人养得没病没灾的。于是，我爷当上了甩手掌柜，不用下地干活了，坐在炕上抽着旱烟丝笑的相当有底气。

奶奶的手巧着不只是变着花样把苞米碴子，苞米面做出不同滋味，她还会编筐，绣花，做纸篓子。老绣片，是奶奶活着的时候，偷偷给我的。刘氏家族孙子孙女加在一起十一个，我并不是奶奶最宠爱的那一个，但我是在奶奶晚年身边与她相处最久的那一个。奶奶住我家的时候，我常给奶奶洗衣服，洗头，洗脚，和奶奶睡一铺炕，陪她说说话。

奶奶的晚年是五个儿子轮流赡养的，三叔是城里人，每年多拿五百元养老费就不用伺候奶奶。而爸爸其它五个兄弟都在同一个村里，所以，爷爷没了之后，奶奶就每个儿子家住两个月。

这种轮流赡养的日子过得也很 顺当，兄弟六个不争不抢、不吵不闹的，奶奶到谁家都吃的好睡得香。可人的命天老爷说得算，早晚要闭眼离开这不舍的世界。

叔家弟弟的大喜日子眼瞅着到了，老刘家人都忙里忙外布置新房，定婚车、定酒席……奶奶躺在炕上，脸上带着笑说，能熬到我大孙子娶媳妇的日子啊，真好。

奶奶已经七天没吃饭了，只喝水，她说，嗓子眼那堵挺，吃啥都咽不下去。可三月十七那天晚上，突然对我大姑说，想吃小米粥，大姑可乐了，跟爸爸叔叔念叨，咱妈没事儿了，她还要看她孙子结婚典礼录像呢！

那天晚上，奶奶吃了半碗小米粥，早早就睡了，大姑和大伯轮流点灯整晚守着。可早上四点多钟，大伯发现不对劲，奶奶后半夜没哼哼难受的动静呢。就叫大姑把爸爸叔叔全叫来了，七个儿女围着奶奶。奶奶的呼吸已经很微弱了，村大夫把了把脉回头对大伯说，时间不长了，脉都摸不着了，你们该准备啥就张罗准备去吧。

就那样，喜事之前的两天，我们老刘家先办了场白事。而弟弟婚礼上，大伯，爸爸都没坐在亲属席位置上，谁的心都正难受着呢。街坊邻居老辈人都说应了老话了，走了一个人，进来一个人。难道这一切都是冥冥之中安排好的么？

十四年过去了，奶奶，你在天堂过得好么？我们刘家又多了五六个你的重孙子重孙女，你和爷一定要保佑我们老刘家老的小的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就是我们的福气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