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经典的《卡萨布兰卡》，在咖啡馆的空气里不经意地流淌。子琪重新回到小隔间靠墙坐下，云飞就当什么也没发生，什么都没问。而是静静地望着《星空》下的子琪，表情里微微露出些关怀。“我点了摩卡，没问题吧。”
“当然，我喜欢！谢谢。”
“你上次说你并不喜欢做律师，那有什么想做的职业吗？”
“哎，以前想学音乐创作，被父母阻拦。现在也只能空想，没有机会了。”
“为什么这么说呢？你的钢琴弹得那么好，说明基础扎实啊，学习起来一定很容易上手。”
“虽然道理上如此，但我同意我妈妈说的，真要当专业来搞，音乐就不见得那么美好了。我妈妈就是声乐老师，可这职业干了几十年，最后仍是枯燥，完全没了热情。”
“子琪，我觉得你嘴里总是离不开父母。允许我说句不恰当的话，我总觉得你一面很享受父母对你的控制，一面又有点不甘，而且你也懒得反抗或争取自主。对吗？”
子琪没想到云飞会这么直接地说出她的挣扎。云飞说的没错。这么多年来，自己每一步都是父母的选择和决定，她从未想过反对。因为子琪坚信“爸妈永远是为我好的！”所以连怀疑都没怀疑过。直到大学毕业，离开了熟悉的哈尔滨和政法大学，才一天天开始面对自己内心的感受。原来做律师并没有带给她兴奋和快乐。特别是遇到九儿以后，她像找到了一面镜子一样，猛然照见了自己生活的单调和乏味，也照见了自己的怠惰和逆来顺受。经云飞这么一提，子琪内心像被扎了一下。浑身的神经都紧缩了一下。
“您二位的摩卡和蛋糕，请慢用！”服务员把咖啡送上来，就安静地离开了。
子琪有些紧张地看着云飞，不知该承认还是否认。但可以肯定的是，云飞的提醒倒让她提早面对了自己迟早会面对的精神拷问。
“其实，你的判断没错。我只是催眠了自己，不去怀疑，不去多想，也不相信生活的轨迹可以改变。我觉得一切都已经至此，面对那些不切实际的梦想，应该保持清醒才是。”
“子琪，清醒很重要。但真正的清醒是直面自己的心，不是吗？人类最可贵的机会是拥有自由意志。就拿我自己来说，比起萨克斯，我更喜欢计算机。所以没有听家里的意见走演奏的道路，而是选择忠于内心。高考的志愿和专业都是我自己选的，毕业后从事信息技术行业，我就特别有热情。有热情才会期待成就感，进而激发自己的创造性。创造和成就会形成良性循环，让自己在喜欢的领域不断提升和突破。”
云飞说出这番话时，目光炯炯，一直没有给子琪的眼神躲避的机会。他能看到子琪优柔的性格外表下，掩藏着一颗没有被激发出热情的原本坚定的心。这种直觉似乎从扯下裙纱的那一刻就注入了他的脑海，谁能知道多年后，竟有这样一刻，担负起引导这个女孩儿的使命。
子琪的眼圈红了，她最柔软脆弱的部分被云飞掀开。她一半是感动，一半是懊悔。甚至觉得自己像大观园里的迎春，正轻而易举地放弃主宰自己命运的权力。她低下头，一只手拿起细长的咖啡勺，在杯中搅动。摩卡一圈圈旋转，仿佛自己就要迷失在自己的金色年华。她在杯中寻找着22岁的坐标和方向。她听见心底远远地有个声音说：“喜欢就去做，有什么不可以？失败了，重新做律师，不也还是自给自足的人生吗？”她再一次听到了母亲的教诲，人，总要自给自足！
云飞看她没有说话，意识到自己也许唐突了。他轻轻推了一下子琪。“嘿，怎么了？我说错话了吗？抱歉，我不该对你的生活和选择妄加评判，我并不了解你的成长背景。对不起。我，绝无他意。把你当老校友，所以心直口快了。咱们聊点高兴的事儿吧，我们公司元旦前团建，在郊外，可以带朋友，你有时间来吗？”
“啊？”子琪被这突转的话题有又是一惊。“你们团建可以带朋友？”
“是啊！”
“那你，你没有，女，朋友？”子琪问完这话，突然感到自己的脸红了。就像问了一个不该她问的问题。
“看你问的，有女朋友还大老远从百子湾跑到牡丹园吗？我孤家寡人，来去无牵挂。”云飞脸上露出悦色，但突然又刹住这份喜悦，问道：“对了，我都没问你，有没有男朋友，就这么邀请你。实在冒昧！”
子琪看他一脸飞扬忽又敛起，不觉微笑，答道：“没有……刚分手。”
“那就是可以去了？”
“我不确定到时候我时间允许不允许，因为快律考了，我有时会上课。不过谢谢你邀请，我如果时间能空出来，就去。”
“好，那就先给你留着名额了。我们下周就要截止报名，尽量来吧，放松一下，也有助于你提高复习效率。”
云飞的邀请，让子琪从刚才自由意志的迷困里苏醒过来。她脑子里迅速回顾了这周几天发生的一切，冥冥中感到一只有力的命运之手，推着她来到一个崭新的世界。令她无法抗拒，又充满了好奇。她在感受天意，也在亲手推开自由意志的大门。
他们从咖啡馆出来，云飞陪子琪走到公寓楼下，两人才转身告别。子琪心中缓缓升起一束光明，她好像感觉到浑身的血液加速了流转，令她不畏冬寒。这微妙的改变，悄然渗入子琪僵直的生命轨迹。像不灭的火种丢进冰封的湖，叱咤的风景，有待时间来酝酿。
未完待续
无戒365极限挑战日更营第44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