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37,喝下最后一口茶,我躺倒在懒人沙发上,电脑关机。
缓慢地深呼吸一口,伴着舒缓的歌,伸一个大大的懒腰,为一天的顺利结束,小小满足。
“贵妃娘娘,驾到!”一串太监特有的公鸭嗓猛地响起,扼杀所有,手中茶杯一抖差点脱手,我看向手机,眉毛一抖,是希子。
“这家伙,不睡美容觉又刷什么神剧呢。”脑袋里闪过无数雷剧和熟悉的脸,无奈又好笑地扯扯嘴角,我捡起在脚边嚎着的手机,扣下接通键。
“喂~~~~~~~”
......
睡着了?
......
“喂?”
“阿云。”
我皱眉,听出了她声音里的沙哑。“干嘛呢,还不休息。”
“阿云,我难受......”
这沙哑的嗓子......“钢铁侠”难道哭了?!
我脑袋一嗡,脑子里闪过无数个念头,还有什么比这更骇人的,吵架?工作冲突?情变?
情变?!
我抡起茶杯,就要一个挺身站起来。
就听她吐出来一句,“唔......吐了三回了......”
靠,说话大喘气,会死人的。
她男人至少已经在我脑海里死了37回了。
“你在哪?跟谁在一起?没带解酒药吗?”话说完我一拍脑门,这个女人,哪里会是记得带药喝酒的人。“在哪里?”怕她晕着听不清,我又问了一遍。
“四川呢,跟领导到分公司视察,和同事喝的酒。”她顿了一下,咕咚咕咚的喝着什么,说,“在酒店了,就我一个人,我快饿死了。”
“房间没泡面?给前台打电话没?”看她还算清醒,我松了一口气。拧着的眉毛稍微放松些。“要不给你点个外卖?”
“我在乡下呢,没有外卖......”她可怜兮兮地吐槽,“前台休息了应该,算了。”
我皱眉,想起她6点好像给我发过讯息,结果被我忙忘了。“你这家伙,不会是一整天没吃东西吧。”听到她又开始干呕,我叹气,揉着眉头,“你那有没有茶包,好歹能解解酒。”
“恩,就晚上吃了点......还全吐了,临时通知出差,一路都在赶PPT和会议资料。这会子‘家徒四壁’,就煮了壶开水,垫垫肚子。”
拼命三郎又犯浑了,我无语,她干起活来,水都不记得喝一口的。无力地摇摇脑袋,不想吐槽喝水只会越喝越饿。
得,换个话题。
“你男人呢,怎么没陪你煲电话?”
“这个点估计打游戏吧。”
她没说完,我却明白了......
突然想起三年前,离开象牙塔,我俩一起走进深圳,走进那个加速狂奔的世界。
我养成了24小时开机的习惯,却生怕电话铃深夜响起。
她却到点关机,闷头睡觉,醒着的时间全扑在上班看书考证上,很久才给家里报个平安。
我笑她,每天活的太用力,像开着120码的车在人生的路上狂奔。
我到现在还记得,她坐在床上偏头看我的眼神,和那句话。
“我害怕......停下来。”
害怕停下来......
会有时间胡思乱想。
会给偷懒找一万个理由。
会忍不住跟身边所有人抱怨。
会让千万里外的爸妈揪心难过。
会被每个毛孔里蒸腾出的疲惫击垮。
会听到别人说,你一个女孩子,不需要这么拼,将来嫁个好男人......
我深深呼吸,突然不知道该对这个狂奔了3年的家伙说些什么,一个女孩,异地他乡,为了稳住刚升上去的职位,拼命地工作,喝醉倒在漆黑的酒店房间,饿到胃痛,却不敢给最亲近的人一通电话。
她从不在饭桌上逞强,对方该有多难缠。
她从来不给家里报忧,那个男人游戏玩得开心吗?
没人知道,她多拼命,除了我。
“都怪你个没良心的,谁让你离开长沙,我只能打电话了。”看我沉默,她突然发起小脾气。
“Excuse me ?姐,我在长沙你不也得电话,不然我顺着电话爬过去?”
“噗。”她大笑起来,嘶哑的声音很奇怪,刮着我的耳膜,很疼。
心口难受起来,我把脸埋进沙发里摩挲两下,嘴角的笑意味不明。
傻女人。
“阿云,给我唱首歌吧。”
“想听什么。”我翻过身子,打开音乐软件开始搜歌,顺便清清嗓子。
“随便。”不知道想到什么,她又傻笑起来。
“那就......”
我点开歌词,唱起“三十岁的女人”,脑海里想起《歌手》里,赵雷安安静静唱歌的模样,和那首《成都》。
“老娘还没三十。”她大声抗议,“换一首”。
“咳咳。”歌声卡在嗓子眼里,我对着天花板无声地龇牙咧嘴,眉毛一扬,然后摊平。
自己养的闺蜜,能怎么办?
“当你走进这欢乐场,背上所有的梦与想......”没来由地唱起“消愁”,思绪瞬间被歌词带走,我放慢声音,她也无话,安静下来。
“停!信不信我现在哭给你看。”
我脖子一缩,你哭我也看不到不是,嘴巴却是一扁,回了一句。“那不如,你给我唱首歌吧。”
她沉默了两秒,嫌弃地切了一声,开始唱歌。
漫长的三分钟,再三分钟,再三分钟......
她胡乱地唱着,前一句是“童话里都是骗人的”,后一句是“十年之前,我不认识你。”
七拐八弯的调子,到外太空转一圈还能奇迹般地再找回来,我抬手扶额,把音量再关小两格。
这家伙,跑调的功夫见长,忘词改编的风格还是如此清新脱俗。
想起小北和我第一次陪她去KTV,就被她深藏身与名的功力,炸的外焦里嫩,差点当场去世。
我偷摸着笑,琢磨着要不要录个音频,回头敲诈她一顿大餐。
手抬起,却顿了顿,终究放下。
算了,她的世纪名言足够我笑她一辈子,也不差这一点黑料。
12点20分,听着她逐渐小下去的声音,我收起笑,从回忆里回过神,问,“明天几点起床?”
“8点的会,6点半吧,得坐车过去。”她翻了个身,声音闷闷的,像是躺在了床上。
“记得调闹钟。”美美地把懒腰伸完,我补上一句。“赶紧睡吧。”
“恩。”小小的咕哝了一句,她回,然后是长长的沉默。
我抬手,挂断,把开始烫手的电话揣进口袋,关灯。
我亲爱的女战士大人,晚安。
今夜,祝你一夜好眠,明天又是一场全新的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