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亦懂了，如果爱不能说出口，那么大抵是这两种：一是靠近不得，二是失去不得。无论是爱情，友情，亦或是亲情，大爱总是无声，但只需用心体会一二，就能得知八九。

2017年8月18    星期五    阵雨

01

高三刚分班后的一个清晨，迟到的我想从教室后门偷溜进去，正团团转在找时机，却听到身后有脚步声，我一转头就看见了你——晓筱。那时你眉眼带笑，衣染天光蓝，对我一眨眼：“目标太大，我们只能走前门了！”

我俩在被老师一起罚扫教室后，倾盖如故。整个高三，我们在繁重的课业里，分享过彼此写的小说，交换过很多细密的心事，一起摘过春花，也一起去偷看过楼下的班草。一年时光，我们相交莫逆。

收到大学录取通知时，我俩惊喜的发现。我们各自的大学相距不过5个公共汽车站的距离。我们抱在一起欢笑，那个陌生的城市，因为有彼此而觉得安心。

你长得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真真是明眸善睐。你高中当然也有很多男生喜欢，你不喜欢他们中任何一个，却也从不让人难堪，你总是微笑着和他们保持适当的距离。我总想着什么样的男生会被这么漂亮的你爱上？这个答案，在我们大学入学后一个月揭晓了。

那天傍晚，你突然出现在我寝室外，你毫不遮掩的告诉我，你喜欢上了一个男生！暗恋吗？我十分惊诧，怎样的男生逃得过你那张美丽的脸？你眼里夺目的光彩慢慢暗下来，估计他也喜欢我吧，但只能算暗恋一场。因为他是我不能靠近的人。

在你的诉说中，我慢慢知道了那是怎样一个男生。极有江湖侠气，对朋友照顾有加，极有担当，班级很多事是他出头搞定，人也极聪明，据说是高三半学期从学渣努力到考上了大学。然而，十足十是个混混，来学校不久，就经常跟社会上的人赌牌，喝酒，称兄道弟。

那段时间，你每晚来学校找我，诉说你们之间互动的点点滴滴。说他看你的眼神，说他跟你说话的神态，说他逼你承认你喜欢他。桃子湖那条路，总要被我们来回走上三四遍，辗转反侧的都是你和他的故事。你说得那么细致，以至于我在你们学校跟那个男生擦肩而过时，我一眼认出了他。我不忍，劝你说，要不，你就试试？试过了你就死心了。你忧伤却坚持摇头，那样的人，一旦靠近，我的人生就会面目全非。

在极尽轻狂的年少时光， 你隐忍不肯说爱的倔强眉眼，是关于青春岁月中你留给我最惊艳的记号。在足够年轻，急于表达欢喜的年纪，懂得生命中只能错过的一页应该被深藏。我想，我是感动于那份聪慧。以至于经年之后，我总会透过烟波岁月，去寻找那抹默然坚守，却终究遍寻不得。

之后的岁月，兜兜转转，我俩居然又在同一个城市成家立业。我依然在各个领域扑腾不休，你却从毕业半年后就开始在家当全职太太。你守着你的小家，任我怎么劝都不肯出去工作。

我慢慢觉得你身上那股灵动的劲儿越来越少，我的失望越来越多。看着你用你先生赚回来的那点工薪阶层的薪水，极尽节约的打理着你的生活，我总觉得你能长成更好的自己，值得更好的生活。

有次聚会，我们因为这一话题再次聊得不太投机。我又老调重弹怨你放弃自我，离我所了解的那个聪慧坚韧的你已相去甚远。你给我倒了杯茶，在那杯漂亮的果茶对面，你幽幽地跟我说，“你知道我有多羡慕你吗？你总能各种事情都游刃有余地处理好。但是我不行。我学的专业完全不适合我，所以每天工作下来，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记得受到的责备。这种情绪会延续到回家后，让我和老公的关系也很紧张。像现在这样，我能处理好家里的事情，老公能安心工作，我就觉得挺好。这样的生活才是我能把握的。”

我愕然。从来没有想过你不去工作是因为你适应不了工作，作为朋友，我从来只是指手画脚地指责你，从来没有真正关心过你实际的处境。

我既而委屈，“你怎么不跟我说呢？说了我能给建议给你。”你缓缓一笑，“我也有我的怯弱。你总是那么热情向上，我怕你觉得我不思进取，会看不上我。我也有我想要守住的东西，我们一起长大，彼此支撑，我只希望你能像读书时候一样看待我。所以，我说不出口。你舒口气，对我一眨眼，“我不想你失望而已！但是，我觉得你也应该明白，幸福的模样不只有一种，可以光芒万丈，也可以平淡无声。安心就好。”

多少次，你面对我怒其不争的指责，面对我各种稀奇古怪的建议，你总是微笑，哪怕我在一旁气鼓鼓的生气。原来，你只是怕把心里话说出来，我会看不起你，所以你守着你的骄傲，默默地坚持着这份二十多年的友谊。看着你安静微笑的眉眼，似乎又看到当年那个倔强隐忍的女孩。

我突然再次看懂了你的静默坚守，最浪漫的人最懵懂，你用自己的方式把握最真实的幸福。是啊，心安处就是幸福，何须苛求哪种方式。风过，吹响你的幸福，这次我懂。

我亦懂了，如果爱不能说出口，那么大抵是这两种：一是靠近不得，二是失去不得。无论是爱情，友情，亦或是亲情，大爱总是无声，唯有用心体会一二，就能得知八九。

感恩，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