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想,或者说完美,是达不到的无人之境。
傅雷在写给儿子的家书中,就有这样的论述:你提到perfection(完美),其实perfection(完美)根本不存在的,整个人生,世界,宇宙,都谈不上perfection (完美)。要就是存在于哲学家的理想和政治家的理想之中。我们一辈子的追求,有史以来多少世代人的追求,无非是perfection(完美),但永远是追求不到的,因为人的理想、幻想,永无止境,所以perfection(完美)像水中月、镜中花,始终可望而不可及。但能在某一个阶段求得总体的“完整”或是比较的“完整”已经很不差了。(傅雷家书,一九五五年三月二十一日上午)
傅雷在法国文学的翻译成就上,至今也没几人能出其右,在对孩子的教育上,也是倾尽心血。就是这样一个成功的翻译家,也时常对自己的作品感到不满,时常想要推倒重新翻译。在对艺术的论述上,也理智而充满感情地说到,理想是达不到的。
类似的论述,米兰昆德拉也说过(手边无原文),人类的整个生活是单程的,线性的,绝无重复的可能,因此历史是唯一的。在追求完美的道路上,总是达不到的。
所以,不如换个说法,其实我们所追求的是一种无限性,我们所做的就是一点一点接近那个无限。胡适说得好,管什么学海无涯,进一寸有一寸的欢喜。
当人类开始思考人生的存在意义时,已经是在浪费时间了,因为意义不是思考出来的,而是一步步走出来的。所以越是有成就的人,越加感到生命苦短,越是一步步扎实走稳走好。决不肯浪费时间的。
达不到的理想之境,就是人的最大事实,因为一生都无法停下脚步的,就像受难的西西弗斯。西西弗斯不停地推巨石上山,不停地重复,是件很苦楚的工作。但是西西弗斯居然从这个工作中找到了乐趣,巨石的滚动给了他安全感,他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快乐。于是,他的惩罚停止了,因为他感受不到苦难,得到了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