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妃干政，朱祁镇理当处决了才是！”石亨一脚踢开府中跪迎的婢女，甩袖震怒。

“还不快下去！”

“是……是”

“大人何必动怒？好在那易王府已被封锁起来了”魏酋说。

“哼，普普通通的障眼法，只怕陛下此举不是囚禁。”

“大人还是谨慎为妙”

“易王妃的罪名得赶紧敲定了，以免夜长梦多”

“是”

“殷丞御的说法，你怎么看？”

“回大人，殷丞御与大人共事已久，但是属下似乎并未真正看透他”

石亨越想越觉得不太对劲，“他到底为什么突然阻止朱祁镇关押易王妃？”

一个从来不轻易明言观点的白生秀子，在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官职飞升，得皇帝重用，虽说离不开石亨的提拔，但也非常人所作为。明明看似什么都云淡风轻，莫不在意，怎么会突然开口阻挠圣意？让人不遐想都难，不只是石亨，任谁都会生疑。

“派人盯着他，有动作立刻告知我。尤其是与纪凌的联系”

“是”

“那个周惋盈，这次可是帮了我不小的忙啊”

一颗药丸落入水中，瞬间消散无形色，水中的鱼儿化为浑浊尸身。

————

“易王妃呢？”高辰蔚侧卧贵妃椅，手托上额，眼深如漩。

“她涉嫌诬陷朝廷命官，已经被朕禁足王府了”

“什么？！”

“她？她污蔑谁？怎么可能？！”棋子滑落，高辰蔚言辞忽止。

“石亨”

“这是反被诬陷吧？你查清楚了？”

“正在查，她现在是百口莫辩”

“我要进府”

“回来，你去也于事无补，还是回来养养身子罢”

“不行，她与易王都是我恩人，我怎可坐视不理”

“朕设了重兵把守，你是进不去的”

高辰蔚刚要开口，又被他抢了过去：“此事对百官来说利弊不一，难免不会有人暗中动手，推翻事实，所以那些御卫是借看守之名来保护他们的”

她渐渐心安了许多，忧愤渐隐。

待到夜色浓重，她来至易王府前。

举起宫中淑嫔令牌，侍卫左右接耳也并未妥协。“怎么，连本宫都不认识了？”

“淑嫔娘娘”

“本宫给易王妃送些点心来，无需你们查验吧？”

“娘娘，不可多留”

“嗯”

夜深人静，只听得见殿内二人相叙的声音。

“我来看看你，到底发生了什么？”

“说来话长，你还是别插手的好”

“我知道事情并非我所看到的那样简单明了，我定会说服陛下，还你们清白！”

窗上闪过一黑影，二人屏声相视。

“这是给你带的点心，快尝尝”高辰蔚指尖点点最上面的那块梨花糕，凌昀若取出后咬上一口。

“怎么样？”

“甜而不腻，清奇无比”

“就知道你喜欢吃甜的”

那身影离去后，凌昀若这才点心中夹藏着的字条：静观其变

“陛下让我交给你的”

“原来陛下心里有思量”

“对了，我的孩儿可有线索了？”

凌昀若一时不知道如何回复，错愕地看着她。

“什么表情？”

高辰蔚看她脸上微有异样，“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快说啊”

“果然是皇后！你不告诉我，我就去取她的性命！”

“等等！”

“你的仇人，我的仇人，早晚都会被我们连根拔起，一一铲除的”

高辰蔚停下步子。

“答应我，别冲动，否则追悔莫及！”凌昀若上前拉她的手，微微颤抖。

“到底是不是她？！你为什么不说？！我感觉她就在我眼前，可是我却看不真切，也奈何不了她”

“就快了”

凌昀若送走她，思绪搁浅，像寒冰一样难以消融。她狠厉的目光聚在不明事物的黑夜中，参不透玄机。瑶床上的幼婴熟睡久香，她爬在旁边摇晃着，疲劳地闭上了眼，身后一双手将软衾搭在她肩上，温暖守护。

含香殿内熏香缭绕，惊扰了周惋盈挥之不去的记忆。

也许你真的爱过吧。

“谁！”

黑影再现，竟跳窗而入。

“大人让我把这个交给你”魏酋解下面上黑纱道。

周惋盈看一眼墨绿色的药瓶，“是你？你怎么进来的”

“此案再审是三天之后，你只需要在这之前给她喝下就行了，别的不用多问”

背向魏酋，漠然一语：“我是不会收的，你拿走吧”

“王妃之位，你不想要了？”

“我从来就不在乎什么名分”

“那他到底爱呢”

周惋盈捏紧了衣袖，如箭扎心。她到底还爱不爱，还奢求不奢求，说不清也道不明。

“我不会再伤害他了”

“好，如果错过了这次机会，你可能就再无翻身之日了。三天时间，盈妃自己掂量。”

魏酋在“盈妃”两个字上加重语气，周惋盈自然听得出来，只不过不知道自己这样的身份还会持续多久。她对着药瓶看了很久，他的神态和语气暮暮回想，天色渐明，被藏在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