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阳文政
市里最后一家唱片店关门了。对于他来说晴天霹雳。他站在这不足五平方的房间里,看着这些散乱的唱片的包装零零碎碎的铺在地上。太突然了,是什么时候关门的?昨天还是前天?为什么不能是明天?这里即将被装修公司接手,这些剩下的CD也会与装修垃圾扫在一起,被每天一趟的垃圾车拖走。他翻了翻货架上的杂物,经过时间风化的亚力克专辑外壳发出清脆的碎裂声。他眼前一亮,像是在垃圾堆中发现了珍宝,一张radiohead的《In Rainbows》。看起来像是店主的藏品,上面被用大号的记号笔写着“非卖,留给樊先生”。这个樊先生是谁,他并不知道。他把这张唱片装入大衣的口袋。
秋日的落叶无人清扫,秋风带着落叶发出莎莎的响声。今天的秋风好像充满寒意,他裹紧了身上的衣服,让大衣里那张唱片离自己更近些。他突然想到自己的样子或许很滑稽,做贼心虚还是什么的。想到这些他笑了笑,傻笑过后摇了摇头不好意思刚才的犯傻。前方有个路人拿着手机戴着耳机听歌。他一贯是对这种人不屑的,他觉得这是对唱片的亵渎,他认为这不是真正的听音乐。一张唱片没有实体的封面印刷的油墨香味,没有圆形碟片推入CD机的快感,那就不是完整的音乐。他觉得那些所谓文件格式都是低劣的,无法被珍藏,只是随着网络的海浪被冲刷进普通的沙滩,时间长了就会变成尘埃的一部分。
他到了家,把大衣脱下来挂在衣架上。迫不及待拆开,取出碟片,顾不上看看这精致的字体和封面,就把碟片塞入CD机。
读碟中……
读碟中……
并没有任何音乐响起。
他把碟片取出来,碟片的背面已经被利器划出了两道很深的刻痕。简单来说,就是这张碟片已经废了,毫无价值。脑袋嗡嗡的,天塌下来的感觉。顾不上穿大衣的他跑了出去,当他几乎拼劲没锻炼过的身体的全部能量时,气喘吁吁的到达唱片店。装修工人们已经把唱片清扫出来和水泥碎块落叶混在一起,三者同样都是碎块。垃圾被装上垃圾车,启动,转角处消失了。最后一个唱片店从这座城市结束了。
他拿出radiohead《In Rainbows》的封面看了又看,直勾勾盯着,一动不动,犹豫且心烦意乱。一尊低仿的思考者雕塑就是他的演绎。但没过多久,他再一次动起来,翻出破纸箱中十年前买的iPod,打开了电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