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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拉萨己经好多年了,每当想起在“阳光之城”生活的那段日子,心中不只是充满了阳光,更有一种莫名的感动和深深地怀念。在我人生最困顿的时刻,是这座圣城给了我再生的勇气和力量……
2008年的初春,因投资失败,在我收拾残局的时候,妻子先我一步,逆着人流前往拉萨。寻找东山再起的机会。
妻子先是在一家大型超市租了个场地,招了几个卓玛(藏族姑娘的统称),加工、出售中式面点。
历经千辛万苦,妻子独自一人支撑着走了过来。等我到拉萨时,生意做的己是风生水起。我们又接连开了几家中、西式面点房,收入远远超出我们的预期。
店里的卓玛大多没上过学,不知为什么?她们的普通话都说得非常流利、标准。一天到晚不停地唱着藏歌,给我的印象一如青稞酒般清香醇厚、绵甜爽净。
有一次,店里进了个苍蝇。我想用苍蝇拍子去拍打它,几个卓玛见状,飞快地跑过来阻拦我。并手舞足蹈地一齐将苍蝇赶出了店。年长的卓玛告诉我说,它们也是一条生命。生命都是一样的,不能分高低贵贱,再小的生命都应该珍惜。看着她们紧张的样子,真让人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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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拉萨后不久的一天,店员德吉悄悄告诉我说:阿爸,明天是“仙女节”,你要多准备些零钱。凡是遇到的卓玛,她们都会向你伸手要钱。你可不能拒绝。她们向你要钱是给你一个福报的机会,是给你积德善行。因为施比受有福。我这才知道,拉萨还有这么一个有趣的节日。
传说坐镇大昭寺护法神殿的“吉祥天母”乃众神之首、众佛之母。她有个大女儿叫“白拉姆”。白拉姆善良仁慈。她能给不幸的人带来欢乐;给悲观的人带来希望;给有情人带来美满姻缘。
“白拉姆”与大昭寺护法神“赤尊赞”相互爱慕、私定终身。“吉祥天母”发现后非常生气,把赤尊赞赶到拉萨河南岸,并规定每年藏历十月十五这天白拉姆和赤尊赞才能隔河相望片刻。
拉萨妇女为感恩白拉姆的护佑,便将白拉姆与赤尊赞相见的日子设为最隆重的节日—“白拉姆节”也就是“仙女节”。
“仙女节”的早晨,“阳光城”还看不见一丝阳光,八廓街的煨桑炉前便挤满了盛装打扮的人群,煨桑炉内熊熊燃烧的火焰,映照出她们美丽的藏袍和各种色彩的花纹围裙;映照出她们激动、虔诚的脸庞。她们的祈祷和许下的心愿,都随着缕缕青烟,飘向了伸手可及的佛国九天。
随后大家手捧哈达、青稞酒向安置在大昭寺外院天井中的护法主尊“文武吉祥天母”和松赞干布像敬奉朝拜。一年一度的“仙女节”就这样到来了。
“仙女节”的故事使我深深感受到爱人的得之不易。最平凡的相依相守也是最难得的幸福长久。
这也使我明白:妻子就是我的护法主尊。
3
一年的隆冬,我和妻子约了几个朋友一起去喇嘛岭寺拜佛。
喇嘛岭寺距离拉萨400多公里。位于尼洋河畔、距雅鲁藏布江与尼洋河交汇处不远的八一镇境内。该寺又称桑多白日寺,意为“铜顶莲花圣寺”。属藏传佛教四大教派之一的宁玛派(俗称红教)。
我们到达的时候刚好开始下雪。这难道是佛的旨意:在亚洲辽阔的天空下,点燃每一朵雪花等候我们的莅临。
在森林包围的山坳里,喇嘛岭寺的金顶与翠绿的松柏交相辉映。寺庙的建筑风格与西藏其他寺庙多有不同:整个寺院呈正四角,外底层屋檐共二十角,第二、三层屋檐为八角,佛殿高二十多米,内径十余米,呈塔形。四面墙体分别涂上了白、蓝、红、绿四种颜色,极具特色。
刚进大门,就看见两只灰色盘羊在院内悠闲的觅食。脖子上戴着的小铃铛叮当作响。声音混合在浑厚而又清脆的诵经声中犹如天簌。
见有人进来,盘羊抬头看着我们,一点都不怕生。它们的眼睛如同飘落的雪花天使般纯静。就这样静静地面对,在它们的眸子里,仿佛看见我童年如烟的梦,一如十八岁那年天际一抹的朦胧……
我们入乡随俗。将鞋脱下,轻轻放在院内台阶上,赤脚踏着冰凉而又柔软的雪花进入寺内。
寺庙主供宁玛派创始人莲花生大师塑像,经堂供奉释迦牟尼塑像。堪称一绝的精美壁画随处可见。随处可见的还有磕长头的虔诚教徒。
在一处壁画前,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脸蛋冻得通红通红, 额头上黑黑一块。赤着一双小脚,五体投地不停的磕着长头,一个又一个……就像此刻空中的雪花不停的盛开,一朵又一朵……如此清心宁静,仿佛没有了过去、没有了未来,更没有了尘世的苦恼和烦乱。
早期的宁玛教,非常祟拜自然。寺院喇嘛,包括活佛都可以有妻室。他们用铜或木制成男性的生殖器供奉在寺院内,以达避邪镇魔的作用。但男女生殖器同时供奉,唯有喇嘛岭寺。这不禁让人感慨万千:世间有许多事,虽然看不懂,但不能不心存敬畏。
离开拉萨己经很多年了。在拉萨的那些岁月里,它不仅教会我如何思考生命的本真并给予我真诚的勇气和对生活忠恳的态度。它使我懂得放下比拿起更智慧;接受失败远比接受成功更重要。
拉萨的阳光将照耀我生命整个的行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