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学三年,她体会到了一种奇妙的暗恋感。
对方是班里的班干部,身材颀长,瘦,但不会显得虚弱,戴着一副黑框的眼镜,学习好过了头却又不是什么书呆子。
也许是青春期懵懂的情愫在隐隐作怪,又或是那人远在天边高不可攀,让她每次见到他的时候都会油然而生自卑感,所以即使他们离得很近女孩也不会贸然去搭话,结果女孩总是一个人都陷入了一片尴尬的缄默。
高二那年,两个人被分到了同一桌,女孩虽然不在脸上流露出兴奋地神色,但心里却像有小鹿在乱撞似的,她紧张不安地收拾好书包,然后在心里给自己默默鼓劲,坚毅地把书包放在了男孩的桌子旁边,好像此刻她要面对的不是朝夕相处的同学,而是一片狼藉血腥的战场。
她嘛,是个扔在人堆了都找不到的女孩,勉强还算善于言谈,长相一般身材中等,学习成绩也处于极好的学生和极坏的学生之间的某个和谐的临界点上。
而他呢,是被人看准了要上名牌的大学的人。老师口中的优秀总要和他套在一起。
这样的两个人,又怎么会有什么交集?
女孩突然明白了,近水楼台先得月,不过就是一种悲哀。因为不爱,所以距离化身为一种漠视......
她僵硬地收拾笔袋,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收拾好了就再弄乱,唯恐被人看穿她心里的慌。 这时候,男孩忽然转过头来,那双骨节分明的手上拿着一本很厚的题册,他看着她,缓缓开口,那是他们仅有的一次谈话,她清楚地记得他说了什么。
“这道题你会吗?我想了好半天,完全不知道怎么写。”
或许是没想到他这样的学霸也会过来问自己问题吧,她在听见这声音的时候忽然愣住了。几秒钟后,一种欣喜感从心底涌了出来。
她真的想说很多话,但那些话在这个时候争先恐后地化作一团乱麻。说不出,更无法应答。
“恩....我看看。”
半晌之后的这声音几乎弱不可闻。
就这样,两人的关系开始从陌生人开始有了同学之间的友情,不过小的凤毛麟角,而且仅限于友情。
男孩的性格很好,待人也很礼貌,就是有点过于认真,过分到让人觉得他有点可爱。班里的人都很喜欢他,觉得在众多学霸中唯有他平易近人。所以每当下课的时候,他的书桌前都会围满了人,多数是班里的女同学,偶尔也有来问题的男生。
她每次都默默坐在男孩的旁边,没有嫉妒,没有对这群叽叽喳喳女孩的愤怒,只是有一种连她自己都搞不懂的复杂情感。几年之后,她才渐渐搞懂了那种情感——那是一种不屑。大概是男孩在她心中的形象是“百花丛中过偏红不沾身”,所以看到那群女生的时候会觉得可笑而不屑吧。
可是这真是矛盾啊,明明自己也是暗恋他的一员啊。
在她这个年纪里,谈恋爱的人并不是少数,她没试过,所以在她遇上他之前对这种早恋行为嗤之以鼻,后来呢,她遇上了他,但仍然对这种行为不屑一顾。或许是因为她比同龄人想得都要多一些的缘故吧,她觉得自己没法扛得起去爱一个原本是陌生人突然就变成爱人的人的责任,但说不准也像《围城》里面说的那样,年轻的时候把爱情看得太重,老是不肯轻易许人吧.....总之那些胡思乱想汇成了一个漩涡,将她卷入了其中。
其实在那个时候,她已经渐渐领悟,他在高高的山峰之上,而她却在川流不息的河水之中,原本的轨迹不同,所以注定是要形同陌路的。
她深谙这个道理。
可是又无法控制自己那些萌动的情愫....
中学三年,她处在一种纠结的心态中。
时间流逝,季节更替就像文艺电影里的慢镜头。她上了大学,有个一份不错的工作,也渐渐放下了这份很多年前的懵懂情感。
一次高中同学聚会上,他见到了她。和她想的一样,他已经认不出她是谁了。而她却莞尔一笑,信步向前,坦然地伸出了手。
“重新认识一下吧。同学。”
他愣了一下,随即想起什么似的尴尬地笑了。接着,他们都笑了,想起了以前高中时代的趣事。想起了高三那年成堆成堆的练习册,想起讲化学的时候畅谈哲学的老师.....
只是,她从未告诉他,她暗恋了他整整三年。
不过有什么关系。
她喜欢他,与他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