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6点多,街上车接长龙,人如潮汐。男男女女手握挂票,从北城挂到南城,东城挂到西城,街巷灰暗,人如蚁集,瞅瞅蠕动,北京城开始了忙碌的一天。
望京soho楼下,一堆二维码排好队等着被扫,一堆小礼品等着被送,一堆善男信女高喊:来呀来呀。一小伙微微一笑,准备靠码过完一天。
楼上,销售经理已经看板上刻出奇招妙法,抬出必不可少的腊八粥,等待每一位前往侠客岛的大侠。
刚入职的运营小姑娘,从昨晚就开始想题材,如今对着屏幕上一堆官微官号,脑袋一片空白。旁边工位的老江湖,云淡风轻的拿出“网络大词典”,打开表情包,端出“宋仲鸡”,手持“世界杯”。108张牌,一双手,可摸、可碰、可杠、可胡,至于最后是清大对还是小七对,看运气了。
几里外,某小区门口,一群西装革领的中介,划着电瓶车来回穿梭,年纪不大,本领一身。他们的格言是:给钱笑,要钱闹,到我手里你就别想要。
隔街咖啡厅,全是天使,不融不足以谈人生,BAT都会过去,有眼光,有格局,都觉得会是下一家苹果和Facebook。出门走进地铁,屁股大头发少的,一般是程序员。而东边的三里屯和798,地方可能不一样,但更大更少。
黑夜来临,花家地单向街,诗人朗诵着未被出版的白皮诗集,被问到关于诗歌、爱情、伟大,还有和这些同样扯淡的问题。CBD裤衩楼顶,正向华夏大地发出永久不变的“真理”无线电波,隔壁大楼,老总们以长安街旁的礼仪,接待一波接着一波。楼下,忙了一天的经理,对着屏幕上忽红忽绿的K线图,一边撕扯着领带。
中关村高楼耸立,灯火通明,邮件以字节的方式在光缆中飞来飞去,“我们要赶在他们、他们、他们之前上线”。
山老胡同14号,民谣歌手察着吉他唱着“把云朵献给你,把河流献给你,把晚风献给你,所有光彩只为你,当我唱起往日的歌,我知道,我已醉倒在阳光里”。二十里外,五棵松体育馆,姑娘们的尖叫声盖过所有电音设备。入夜,宋家庄地铁G口,小贩的碳火忽明忽暗,水果塞满路旁。三轮车师傅不停叫唤“一位一位,就差一位”。
世界越来越大,江湖越来越小,昔日酒桌上的侃爷正和同事商讨怎样使面前阿里旺旺的“咚咚”声响如催命。三里屯电影院,一对刚拍完某IP改拍成电影的明星情侣,戴着抢劫犯般的口罩,只露出眼睛潜入IMAX后排。此时的朝阳区,3万仁波切换上佛面,念到:“有意焚香何须远寻佛地,存心为善此处即是灵山 ”;
凌晨,正进行的沙龙,不止后海一街。还有无数程序媛,他们以机器语言社交,以1024作为整数计算这世界的有和无,把找到bug的兴奋点当作性生活,以数据计算买比基尼最多的城市、买避孕套最勤的时间和NBA砍人的最佳时间点,甚至幻想计算尘世今生。
这是最好的时代,这是最坏的时代
这是智慧的时代,这是愚蠢的时代;
这是信仰的时期,这是怀疑的时期;
这是光明的季节,这是黑暗的季节;
这是希望之春,这是失望之冬;
人们面前有着各样事物,人们面前一无所有;
人们正在直登天堂;人们正在直下地狱。
——狄更斯《双城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