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一场雪至
门前屋后的玻璃都结上了寒冰,好像是爱斯基摩人的冰房子。因为预报周五也就是明天有一场大雪,气温降到零下二十几度。于是我竟像个孩子般兴奋异常,晚上早早钻进被窝,想像着明天早上下雪后的种种乐趣。不曾想也许是有了心事缘故,半夜里竟一次次醒来,侧耳倾听着是否有落雪的声音。记得白居易笔下的《夜雪》描述,“已芽衾枕冷,复见窗户明。夜深知雪重,时闻折竹声。”万籁俱寂的夜晚,见窗外有微微的亮光透过窗帘照了进来,窗下的小院虽不曾有纤细的竹子,柳枝,松柏确还有吧!
夜,漫长的夜。一次次起身跑到窗前,却被那眼前冰冷无情的冰凌花挡住了视线。那雪定已是无声息的装扮了窗外的世界吧!那故乡的原野,故乡的小河,故乡的山水,是否又沉醉在白雪的世界里呢?那该是“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滔滔。”好一幅北国风光图。
小时候,外婆家位于河西的一个小村庄。这个季节,已到一年中最寒冷的季节,村子西面那条横亘在我们和外婆家的石羊河已结上厚厚的冰。在放假后,我和二姐,领着妹妹,弟弟踏着厚厚的积雪,穿过村子西面的树林,越过被积雪掩埋的若隐若现的枯草地,来到了石羊河。此刻的石羊河失去了夏日的浮躁而显得异常安静。河对面不远处就是横贯南北的明长城遗址,再向西延升就是连绵起伏的红崖山,也只有到了冬天,老天才会给山们披上一件新衣服。山坡上,有的地方雪厚点,有的地方褐色的大石头还露在外面,这样白色和褐色相间,给山们披上一件带水纹的花衣。偶尔还会有那流动的羊群,像天边的白云溜到山坡上,仿佛希望你看到它更美的肌肤。我们四个在厚厚的冰上面比赛滑冰,因那冰上面有了积雪,就显得比平日更加难走了,稍不留神就会摔的屁股生疼,或者俩眼直冒金花,但这并不能阻挡我们的热情。我们几个在宽寛的河面上嘻戏,打闹,小脸冻得通红,身上沾满了积雪。就这样一路玩耍,远远的看见外婆家的村庄了,才恋恋不舍的上岸。脚踩着那沙沙的积雪声,穿过那大片的干草地,抓起地上的积雪,相互攻击,几十里的路,硬是让我们走出一路的欢乐来。比起那时候坐母亲的毛馿架子车,颠簸的让人难受,我们更喜欢这样在雪中开劈出一条新的道路来。更让我们牵挂的是到了外婆家,第一次品尝了外婆做的面皮。记忆中的外婆,裹住个小脚,穿一身青色衣裤,总在我们还睡在那暖烘烘的被窝里的时候就起床待我们睡醒了,外婆早已经为我们准备好了吃的,在我们几个狼吞虎咽的时候,外婆会笑眯眯的看着我们。几天后,我们四个背着外婆做的好吃,穿上外婆用自己织的布染成黑色,给我们缝制的棉衣棉裤,踏上了归途,外婆送我们到了村外,还不放心,怕我们又去河里滑冰危险,一双小脚在雪地上留下一个个小小印痕,外婆送了我们一程又一程,直到沙枣树林挡住了视线,才看见阳光下外婆黑色的身影慢慢进了村子。我们便把外婆的叮嘱忘的一干二净,又从大路岔过来踩着那不曾有生灵惊扰的白雪,溜到了冰河里,一路追逐着往回走。
外婆在我上高中时永远离开了我们,因为她唯一的儿子,我的舅舅在前一年前舍她而去。苦命的外婆,在母亲三岁时姥爷就离世,一个人守寡带着舅舅和母亲走过了那段艰难的岁月,从此后我们再也不曾去过那个村庄。石羊河的水依旧“哗哗的”流淌着,几十年里,也曾在那一年断流过,不过政府很快采取了新的措施,从外面调水。因为这一条河流关系到下游几十万人的生存,更重要的是民勤生态绿洲能否存在的严重问题。这几年,国家加大对石羊河的生态治理,村子西面从蔡期吊桥以北到水库地段,已被划定为湿地公园。多年了不曾再到过曾经那儿时的乐园,那日妹突然间提出有空了再去那儿滑冰。今夜里往事竟如电影般在眼前晃动。从宣传图片上看,那里现在是沙鸥翔集,水草丰美,鱼翔浅底。各中水鸟选择在那越冬,各类植物开始在那生根发芽,落户安家,家乡的生态环境越来越好,家乡也会越来越美。
“铛,铛,铛……”大什子的钟声在夜晚变得分外清脆,五更天了。我竟一丝睡意都没有。真希望早晨推门,能惊喜看到那场大雪降临,民间俗云“今冬麦盖三层被,来年枕着馒头睡。”一场大雪,也预示着来年将是一个大大的丰收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