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申明:本文参加“423简书故事节”,本人承诺文章内容为原创。
(引子)
武三甲到15岁的时候,都不知武功为何物,整日里子曰八股,除了吃饭就是读书。
如果不是在考县学时遇到了文十觞,他这辈子都不会干那些本质上是偷鸡摸狗,对外却声称是行侠仗义的勾当。
他可是读圣贤书的人呐,“君子食无求饱,居无求安,敏于事而慎于言,就有道而正焉。”
怎么可能去干那赤眉绿林之事,再不济,至少也是一个宋江吧。
直到考完县学出来,在买烧饼的时候碰到了飞驰而过、一骑绝尘、手里还拿着大斗、一边跑还一边饮着大斗里面米酒的文十觞,武三甲才幡然醒悟:
圣贤功名如烟云呐!
于是他给自己改名叫做武黄粱,黄粱一梦之黄粱。
从烧饼摊前的惊鸿一瞥,到现在已经十年了,武黄粱和文十觞的名声已然隆起,威震三湘,说起“文兄武弟”,无论是三江帮、飞鱼帮还是湘西排教的人,无不是竖起大拇指啧啧称奇。
比如排教的元教主就曾经说过:“那个文武,功夫只能算凑合,却胆敢只身去挑了我湘西十八座山寨,毫发无损的下山,有胆子,不错。”
又比如十八座山寨的大头领罗吃虎,他在山寨被文武二人挑了以后,是这样说的:“侠义啊,可不是我武功不如他们,实在是他们的品德让我产生了下山的念头。”
当然了,看着罗吃虎一瘸一拐的身影,也没几个人相信他的话。
但就是这样,文兄武弟不断惹事,靠着一身武功断了很多人吃饭的家伙什,却没有任何一人说他们坏话,这才让他们名震江湖!
可真正见过他们的人却并不多,尽是这些帮主、教主、头领之类的老大,这些人讲话吧,又总是云山雾罩,你也没办法分得清楚谁说的是真的。
我们只能在各类传奇故事中窥见这两位的身影,这不,最近,他们又干了一件趣事!
(一)货物不见了
事情是这样的,当时有一批贡品要从湘江过,以排教一贯的尿性,一定是会要分上一杯羹的。
可让元教主没有想到的是,当他排好兵布好阵,严阵以待了三天三夜之后,等来的竟然只是一排排空的竹筏子。
“有人敢在我元某人前面拿货?!!”元教主的大鼻子都气歪了。
这不可能!!!
除非,元教主又在寻思:“难道是他们?”
他们是谁,当然是武黄粱和文十觞,整个湖湘,就没有他们不敢做的事情。
想到了这一层,元教主心里的火气就没有了,这可是两个人就能够挑掉十八座山寨、并且让罗吃虎还不敢有怨言的主啊,他虽然嘴上说得轻巧,实际上内心早就害怕得瑟瑟发抖了。
他作为排教的教主,当然知道这两位的落脚处,可他心里面犯了嘀咕,不知道该不该去打扰他们。
元教主这边一沉思,小家伙们可都傻眼了,这要是搁在往常,教主早就暴跳如雷,说不定还得一拳把座船给打穿,可是今天,怎么没动静啊?
各堂堂主互相瞧瞧看看,谁都不敢说话,逐渐的,几位堂主都开始给师爷递眼色。
师爷是元教主的发小,是有正经举人功名的文人,至于为什么跟元教主混到一起的这又是另外一个故事了,但无疑他是元教主最信任的人。
师爷带着文人的高傲,鼻子哼了一哼,整了整衣裳,走过来对元教主说道:“教主,这不会是文武干的吧?!”
元教主叹了一口气,答道:“还是你聪明,不过我也不能确定。”
“那教主不妨让属下走一趟。”师爷单刀直入,毫无虚词。
元教主看了师爷一眼,眼角都有些湿润了,什么叫忠心耿耿,什么叫为主分忧,这就是!
“你带上咱们最好的那辆竹车,财宝货物给堆满罗,去探一探文武的虚实!”元教主仿佛除了一口长气。
“属下明白。”师爷答道,正准备转身离开,元教主又说道:“等一下。”
师爷仍然是低着头,做出聆听状。
“你一定要强调,这竹车也是送给他们的。”元教主说道。
竹车,就是给竹筏子安上车轴和轮子,便可以在陆地上走动,虽然装载不方便,但走山地的时候却十分方便。
元教主一定要求用竹车,第一是因为文武现在就是居住在一座山头半山腰的小平地上,第二便是敲打他们关于这装贡品的竹筏子的事情;
师爷当然会意了,他从小就有神童的名声,不到30岁就考取了举人,如果不是亲戚犯事连累了他,他早就青云直上,何苦在这山沟沟里面讨生活呢。
元教主也明白师爷这样的人可遇不可求,故而师爷办事特别放心。
师爷果然不负众望,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就点好货物,装好竹车,往文武的半山腰而去。
上山的路是特别陡的,一看就是给习武之人准备的,时常要双手撑地,时常要攀援折枝,有时甚至还要登萍涉水,师爷一介文人,苦不堪言,幸亏排教手下都是些能吃苦、不怕累的好汉子,不仅自己走得稳当,还有余力看顾好竹车上面的货物。
总之,从黎明到晌午,师爷一行人才总算见到了武黄粱和文十觞建在半山腰小平地上面的竹屋子!
平地特别突兀的横在一大片竹子中间,一看就知道是有人强行开垦出来的,至于毁掉的竹子,自然变成了小平地中间靠后的那间竹屋子。
师爷长舒了一口气,整了整衣服,捋了捋袖口,拍打了一下脸颊,使自己清醒一些,拿出自己文人傲骨的架势,大步往竹屋子走去。
门是半掩着的,轻轻一推就能进去,可师爷在离门还有五米左右的地方停住了脚步,双手拢入袖子,高举过头顶,随即腰身弯成了九十度,长揖及地,说的就是师爷现在的样子。
紧接着师爷喉咙里面如洪钟巨鼓般发出了一句话:“排教后进,奉教主命,参拜英豪,恭请相见。”
除了风丝丝划过树叶,这段话没有带来任何额外的动静。
师爷脖子有些发红,本来这么躬着身子就不太好讲话,自己也是练了许久才能做到,要连续做两回可就难了,直起腰来吧又不太礼貌,不直腰吧,这下一句话又喊不出来。
师爷就这么纠结着,不一会儿,脸也开始发烫了。
排教推车的汉子们忍耐不住了,都在互相的碎碎念,“什么人呐,场面这么大?!”、“这是搞什么罗,又不是我们对人不住!”、“就是说罗,狗杂碎。”。。。。
总之你一言我一语,骂人加上抱怨的词汇,滚滚而来,袭入了师爷的耳朵!
“住口。”师爷直起身来,吼道,“你们这是干什么,拜访别人,嘴巴里面放干净些,不要背后骂人,有意见咱们回去再说嘛。”
“师爷回去可是要回去在元教主面前嚼小子的舌根呐?!”一个清秀的声音悠悠然的从竹屋里面传了出来。
跟着一人走出竹屋,他身着黑衣,脚穿黑裤,足蹬黑靴,脑袋上还扎着一条黑头巾,除了腰带是白色的,浑身上下是一点颜色也无。
师爷虽然没有见过此人,心里却跟明镜似的,俗话说:“文十觞,一身孝;武黄粱,黑灯罩”。这位一身黑的,想必就是武黄粱了。
“哎呀,武英雄,久仰久仰。”说着指了指身后的大车,“一点薄礼,不成敬意,望请笑纳。”
武黄粱却没有理会,是那种连客气话都不屑说的没有理会,只是自己呆呆的站着,仿佛魂魄已经离开了躯壳。
这时又有一人从武黄粱身后窜出来,白衣白裤白靴子,头上扎着一条白头巾,只有腰带是黑的,手里还拿着一个大斗,里面装满了黄澄澄的液体,鼻头一吸,酒香扑鼻。
师爷是个见事极快的,忙说道:“这位就是人称‘醉里乾坤大,江湖称第一’的千杯不醉文十觞文爷是吧,久仰久仰。”
“你少拍马屁,师爷不是要回去跟元教主念叨小子的吗,那就不送了。”原来刚刚在屋子里面答话的是文十觞,好一个酒鬼,好一张利嘴。
师爷眨了眨眼睛,忙道:“您别介,像您二位这样的英雄豪杰,我巴结都来不及,哪会嚼舌根子,下人们不懂事,您二位不要见怪。”
说完又是长揖及地,显得态度极其端正!
文十觞略微一笑,说道:“小子兄弟二人,跟排教素无交集,怎敢劳动师爷大驾?”
“哎。”师爷摆了摆手,说道:“交情这种事情,一回生,二回熟,咱们已经算是老熟人了!”
这下,连文十觞也不好怎么答话了,因为贡品确实是他们拿走的。
(二)酒鬼文十觞
送走了师爷,文十觞轻轻的叹了口气,武黄粱也仿佛从神游大海中瞬间恢复了过来,他直愣愣的看着文十觞,半天也没有说出一句话。
还是文十觞问了:“大武,你是不是有什么想问我的?”
“嗯。”武黄粱答道,“我就是不明白,你为什么非要劫那贡品不可?!”
不等文十觞回答,武黄粱又说道:“钱,咱们缺吗!名声,咱也有了,如今太平岁月,咱为何要跟朝廷对着干呐?”
武黄粱有些着急眉头都拧到一块去了。
文十觞撇撇嘴,顺手饮了一斗酒,咕噜咕噜,把胸前大部分衣裳都弄湿了,打完嗝,大袖一抹嘴巴,这才说嘟囔道:“我不是跟你说了嘛,嗝~~,那天,喝多了。”
武黄粱这时候笑了起来,拧到一起的眉毛也松开了,毕竟是文十觞呐,他耍起酒劲来谁能够管得住呢!
但武黄粱深知文十觞的为人,看似酒鬼一个、歪门邪道、毫无正经可言,实则是一个颇有责任感、说一不二的大丈夫,如果武黄粱还在读书考功名,一定会用“竹林贤者之风”等词语来形容文十觞。
可这会儿的武黄粱,已经是江湖人士,打家劫舍、生存死亡的局面不知经历的多少,所以他脱口而出的就是:“你个王八蛋!”
顺手抄起一把椅子就砸了过去,文十觞似醉非醉,摇摇晃晃,却轻轻巧巧的避开了椅子。
武黄粱作生气状,想要坐下呼呼喘气,可唯一的一把椅子已经被自己一手砸了过去,他只好走过去,把椅子摆好,这才一屁股坐上去!
文十觞哈哈大笑,转身出门而去,武黄粱知道,他这是找酒去了!
出得门来,一定是要往西的,西边三岔路口有一个小酒摊,不仅卖酒,还有熟食茶水,方便来往行人歇脚打尖。
所以这里生意不错,不过因为价便宜,老板也并没有挣多少钱,文十觞每回来,都要先喝一坛子,然后再抱三坛子走。
老板是个实在人,长得虽然瘦瘦小小,眼神却出奇的好,远远的就看见文十觞拿着大斗摇摇晃晃的朝这边走来。
所以文十觞还没有到摊子前,老板就已经出来搀扶着他,把他搀到了摊子里面,一坛酒,上好的竹叶青,满满的三碗一字排开,青青绿绿的颜色,酒香扑鼻。
“好。”文十觞大喊一声,吓得旁边树上的乌鸦掉了个个儿,所有酒摊里的客人全都身躯一震。
全都回过头来看着这酒鬼,只见他双手如风、一心二用、毫不停歇,这手端着一碗酒喝完,立马端起第二碗,同时,另一只手托起酒坛,往直前喝空了碗里面倒酒。
三个碗,两条手,一坛酒,没有间断,边倒边喝,喝得又快又急,酒却半点都没有洒出来。
一整坛酒见了底,文十觞的胸前依然是干干净净,一滴不湿,桌子上面,干燥的如同在灶台旁边烘了一冬天的柴火。
这简直比看变戏法还过瘾,众人不由得“好”声大作。
文十觞大为受用,忙喊道:“诸位,这都不算什么,独个儿表演不算本事,要有较量,你们,谁有胆子,过来跟我较量一番呐?!”
众人面面相觑,均想这人还真是一个直脾气。
眼见无人答话,文十觞哈哈大笑,正准备直接干了第二坛酒,这时,一个声音从摊前传了过来:
“壮士且慢,老朽跟你较量较量如何!”
文十觞放下坛子,打眼望过去,是一个白胡子老头,手里提着一根拐杖,比老板还要瘦小,简直是伤风感冒的代表。
文十觞便说道:“大爷,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白胡子摆了摆手,示意文十觞不要说着废话,又咳了两声,这才说道:“老朽喝了一辈子酒了,还真没有怕过谁,不过跟你这后生喝嘛,咱们得赌点什么?”
“赌什么,您说。”文十觞爽快应到。
“嘿嘿,就赌一个问题好了,输了的要回答赢了的一个问题,必须说真话。”白胡子搞得一本正经,这条件却像是小孩子过家家一般。
文十觞哈哈大笑,随即答应。
两人便开始赌酒了,赌酒无非是两条路,快和量,要不就喝得快,要不就是酒量大,总之不能去投机取巧,凡是酒桌上面耍心眼的,都不是真正喝酒的人。
文十觞和白胡子两人,对于自己喝酒的成绩都颇有自信,所以约定,赌三轮。
第一轮,快,一坛子酒看谁喝得快;
第二轮,量,看谁喝得多;
第三轮,快和量,看谁喝得又快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