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文:人穷志不穷

    高一那年,我第一次进城里读书,背着满登登的行李,毯子、水桶、衣架、凉席,右手还提着一个缝份补补的大麻布袋子,里面装满了衣服鞋子,基本上都是旧的,因为东西实在太多了,压得我佝偻着身体直不起腰,旁边人来人往,我一个人矗立在学校门口。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有父母帮忙提东西的,有爷爷奶奶嘘寒问暖的,有一大家子前仆后继的,而我是一个人坐面包车来的,爸妈因为要在家里忙着干农活,没有时间送我过来,而且他们也没来过,更不知道怎么走。

        面包车里的味道难闻极了,夹杂着汗臭味、烟味、槟榔味,本来只能做6个人的硬是挤了12个,我只能站在中间,扶着上面的行李架,一路上摇摇晃晃,过山车的感觉持续了一个多小时,一下车就吐的稀里哗啦,而且还花了7块钱车费,这可是我在家里一天的饭钱了。本来跟司机师傅说好了在学校门口下车,他说去学校还得绕一大圈,就赶不上火车站接客,直接就把我放在路边,我背着几十斤的东西,像无头的苍蝇四处乱串,又不知道学校的路,又自卑含羞的不敢问路,实在累得不行了才跟路过的大爷说起:“嗲嗲,二中咋走嘞”,“哦哦,你说二中哈,嫩,那边左拐就到”,“谢谢大爷哈”,大爷打量了我一下,说我咋个没有父母送,我就应付说我自个儿能来,他们也忙。千难万难的我还是找到了学校。

        这所学校在县城里面不属于最好,也不属于最差,一般吧。本来我是上不了高中的,是要去县城里的一所技校里学技能,后来我才知道那是因为技校招不到学生,才想方设法让我去的,那时候初三我才15岁,什么都不懂,也没见过世面,更没有出过城,一直都在农村读书干农活,平常就是下河洗澡,上树掏鸟。初三快结束的时候,老师带着我和周国强,王颖还有王铁柱4个人坐着破旧哐哐响的面包车赶到育才技校,学校很小,连招牌也是不起眼的小。里面只有几个教室,门口第1间教室里面一群跟我同龄的孩子拿着锅,在那里不停的颠勺,锅里放满沙子,旁边还有人在快速切着萝卜丝,切菜板堆满了萝卜丝的小山堆。校长还专门给我们介绍了模具是怎么使用的,怎么把一块不起眼的铁块加工成方方正正的样子,很神奇。老师还特意带我们下了馆子,上菜的时候讲着学校怎么样怎么好怎么前途无量,看着满桌子的菜,听着老师的描述,我竟然心动了,一度想着要来学技能,学习好不如一技傍身,可是我的成绩不是太差,也不至于考不上高中吧,是不是,最后还是我姐以过来人的身份告诉我,必须读书!我姐那时候初中毕业就去浙江打工了,为家里减轻负担,也能自食其力,但期间的苦谁又能懂呢。

        刚进学校,学校里的一切即陌生又熟悉,还好,我有一个发小也在,我在c班,他在b班,他叫王铁柱,为人憨厚老实,读书也努力,成绩比我好,但最后去学了汽修,造化弄人啊,当然啦,这是后话。高一第一个月就进行全校大月考,以此来分班,我的成绩排在全校几百名靠后吧,整个高一有一千多人,我属于垫底的,于是我就被分到了c班,这个被大家并不看好的班级。当时,对于学习,我并没有很高的期望,一有空就开溜,跑到校外去溜达,看看城里的繁华,乐在其中,心思根本没在学习上,倒不如出来打工挣钱多好,就在这样游手好闲的心态下混了一个学期。就在高一下学期,我的英语成绩越来越差,数理化的成绩还保持着一般,至少没有挂科,英语老师下课后单独找我聊,说只需要把英语的成绩提高到90分左右,就能够有希望考上大学。让我参加她的英语培训就可提升成绩,我当时并不像答应,我就压根没想过我能考上,何必花这个钱呢,而且我也没钱,但是老师三番五次的好心劝说,我还是答应了。刚好王铁柱也参加了补习,她在晚自习和课间操的空余时间段,抽出时间来给我们二人补习英语,大概有一个半月补习结束了,我的成绩并没有得到提升,可能是我初中没有打好基础,也有可能补习太仓促,时间东拼西凑,结束那天,老师把我们叫到二楼最右边的废弃教室里,很委婉的说这次英语培训的费用要结给他,当时我以为是几百元,毕竟没有花很多的时间和精力在我们身上,只是东拼西凑的补习。每人2000元!她理直气壮的说出了费用,我听到这个数字后愣了许久,当时我每个月的生活费500块一个月,出去和朋友玩下钱就光了,吃饭都没钱。我怎么开的了口跟父母要2000块,而且,一个学期的学费也才900多,所以我跟她僵持了一段时间。每天都很郁闷,学习的心思完全没了。我家里本来很拮据,全家人就靠着我爸干农活、卖猪肉赚钱,勉强维持着全家人的开支,2000块对于我们家里来说的确是一个不小的开支,你说,这让我如何是好。

        一周后,课间操的时候,她把我拦在楼梯间,让我这两天就把费用交了。

“老师,我真的没那么多钱”,我哭诉无奈的说道。

“你现在就给你父母打电话,我来沟通”,她站在楼梯间的最上面,胸有成竹的对我说。

        当时我心里很抗拒,她就把我带到了教导处,教导处的主任是英语老师的小舅子,“这个费用你还是要交的,付出劳动当然要有报酬,你难道不懂?”,教导处主任一边悠闲的喝着茶,轻描淡写的说道。

我最终还是拨通了爸的电话,嘟嘟,接通了...

我犹豫了几秒,没说话,电话那头传来了询问的声音“喂,喂,儿子咋啦,什么事,喂,能听到吗”

“爸,能听到...”

“那个,嗯,那个,老师找你有事”

“你好,我是孩子的老师,他的英语成绩不好,我给他开个补习班,把英语成绩提上来,有希望能考个大学”。

“是的吗,真的太感谢太感谢老师了,我是农村人,也没什么文化,以后就拜托你们老师了”。

“对了,补习班的费用是2000元,麻烦你转给我”。

我以为,我爸会犹豫,结果...

“好的,我明天送过来”。

        第2天早上,看到我爸穿着黄色的拖鞋,脚上还有少些泥巴,应该刚从地里忙完急急忙忙的赶到了学校,我知道他在一路,肯定是走了不少弯路,也问了很多人才找到学校的。他从兜里掏出了一大把钱,多是零零散散的,有1块的,5块的,10块的,手心捏出的汗把钱都打湿了,但最后2000块钱毫不犹豫的给了老师,然后拍了一下我的肩膀“好好读书,将来要有出息,不能跟我一样”,转身就走了,我看着我父亲憔悴又佝偻的背影慢慢远去,我低头默默的流着泪,紧紧的攥着拳头,许久没说话

        从那个时候开始,我深知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我一定要考上大学,让我父亲佝偻的背影不再佝偻,而要挺直起来!我戒掉了狐朋狗友,戒掉了吃喝玩乐,戒掉了繁华街道,一心只想扎在学习上,但我的英语成绩居低不上,我并不是讨厌学英语,而是我跟这位老师有了芥蒂,无论我怎么认真上课,都难以吸收知识点,但为了能够考上大学,方法总比困难多。高二我决定成为一名体育生,从小就干农活,劳力好、体力好的原因,让我在体育方面有很好的优势,但我还是坚持每天早上5:30起床,拖着轮胎在田径场上奋力的奔跑,一有空闲时间就进行体能训练,光是穿的鞋子一个月就要换两双,都是被磨破的,鞋底磨穿了,练吐了,休息下,继续,累了想想未来的日子会不会更累,学习方面,不懂得就不停的问,反复的写,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这两年我过的无比的充实和奋进,结果如何,我们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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