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呼啸》
他们的刀下的很果断,连李沙文这十三岁的小孩也刀工娴熟,每一块不能吃的部位都清楚的丢开。杀过猪的人或者看过的,都知道,血会染进你的皮肤纹路很用力也洗不掉,直到腐朽。过了不知道多久,三人才分别拖着一大块猪的尸体,在黑夜中蹒跚着。直到走进自家昏黄的灯下,颜色才渐渐显露出来。李凡拿了一根猪蹄和一颗猪头,就抱在怀里。
叩叩叩,周扬听见了敲门的声音,里面蹭的一下跳了过去,把门一开,一颗血淋淋的猪头在他的面前。“啊!”周扬看着那颗血骨铃铛的头,现在他的头也变得惨白。他认出来了,是玉皮,那个和他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的玉皮,仅仅只有它陪伴着周扬。到底为什么他们能这样毫无顾忌的,是因为贫穷吗?倒也不尽然,那血骨中的暴力安静的埋藏在黑暗中,一有空隙它便会钻出来。周扬的脸从惊愕的惨白逐渐变成了凌厉的朱沙色,也不知是那里来的勇气,他一把推倒了李凡:“我日你勒妈。”李凡觉得自己是无端被推倒的,便也愤怒了起来:“老子好心好意给你拿这么大一颗猪头,你不感激倒好,还推老子,你妈勒批,猪头你不要想要了,猪毛你都要不到一根。”
他的手寻找着任何可以攻击的物体,他的潜意识只是想打爆李凡的头,让鲜血流满他的全身,而这次是他自己的。他用木棍勒住李凡的脖子,不能呼吸的脸憋得通红通红的,再等到一个时刻放开,此时的他必然是贪婪的呼吸的空气,等他快要顺畅的时候再用木棍狠狠的敲他那颗丑陋的头,一棍接着一棍,让疼痛充斥他的中枢神经,他不知道叫喊。一棍接着一棍,他的眉骨已经歪曲向了一边,还嘀嗒的血浆,鼻子也歪了。嘴里的鲜血还大口大口向外喷洒着,奄奄一息着。
可,这终究只是想。他胆小的性格让他并不敢这样做,就只是黑着脸不去扶起李凡,这就是他能做的最愤怒的回应了。周扬还是说:“我要告到村长那里去,叫你把,叫你把。”想了半天周扬也没想出要让李凡赔偿什么,但又必须赔偿。李凡却不以为然,说是把天王老子叫过来,这件事也是你周扬的猪拱了我李凡的地,杀猪是天经地义,让他随便告。说完又拿着猪头和猪蹄走了。
周扬家本来家就不富裕,一年到头就指着玉皮为他生上十来号猪崽子,才勉强能度日,这下可是彻底抽走了周扬锅底下的最后一根柴火了。这时的他不得不想着未来的日子该怎样活着。一下子让他失去了情感和生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样的事呢。他只是点燃一根烟,抽到烟屁股,就又再点燃一根。等待着天光的来临,在无垠的黑暗里,只有一点红色的火焰在覆灭而又复燃,他就坐在房间的最中间,等着,太阳照常升起。
滴答滴答滴答,有水正落地的声音缠绵而又清晰,不一会就又变成了连续而段落的声响,一场大雨落了起来,滋养着整片大地。在灰蒙蒙的天空中,透不出一丝光来。要不是鸡鸣声,周扬根本不知道白昼的出现。他熄灭烟头穿戴上了蓑笠,关上房门走了出去,走在了泥泞的路上。门口长在菜地里的杂草因为自己太漂泊了,于是被雨水打的头也抬不起来。飘渺着的雾气勾勒不出完整的模样,有早早起来做饭的婆娘们也给这层飘渺还曾了一丝青色。整个村寨就变成了一幅山水墨画,还真是毫不掩饰的写意。
到了一处房门口,看见后屋顶上烟囱里冒出的青烟,周扬知道村长起来了。轻轻的敲了敲门,见没反应,又把手腕的劲头加大了一些。这才终于有人应门道:“哪个呀,这么早就来扳老车了,睡都还没有睡醒哩。”周扬听出了是村长的声音,那个占着便宜还四处喊累的家伙,村里稍好些的地都分给了自家和周遭的亲戚,谁要是不小心惹了他或者是什么亲戚来找他撑腰,那办坏了事的人总是会遭殃的。这次我看,周扬也套不了什么好处。
“村长啊,是我,周老大的娃儿,周扬。”周扬这样回应着门内的招呼。脚步声由远到近的传来,吱的一声门应声开了,一张布满岁月沟壑的脸镶嵌在木头门的中间,头上还戴着一顶蓝色的帽子。村长问周扬:“你来那么早干撒子按,老子瞌睡都还没有睡清醒。”周扬哭丧着脸说自己家的猪被那李凡一家人杀死了,让村长给他讨个说法,村长说:“别个李凡屋头球莫名堂把你猪儿杀了干撒子按,是不是你那里没对哦。”周扬刚要回答就被村长呵斥了回去:“哎呀,算了算了,等我把早饭吃了,去喊李凡娃过来,当面对质嘛,你自己坐哈。”
周扬就自己找了一条脏兮兮的长凳坐下了,不一会村长和他的老婆就拿起两碗干饭和一大盘海椒炒猪肉,吃了起来。周扬一整天一整夜没吃东西了,肚子也不免打起鼓来,没办法也只能拿出一只烟,讪讪然的抽起来。这仅隔着的两米,却是生活的毫不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