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问过我，什么是友谊？我想，生命的尽头站着另一个人，她的沉默里回荡着你的回声。
在戈壁滩上，有时会遇见两棵挨得很近的胡杨。它们各自扎根，枝干却向着对方倾斜。风来时，它们的影子在地上交叠，又分开。干旱的年月里，其中一棵会把根须悄悄伸向另一棵的领地，输送些水分。没人看见这个过程，就像没人看见沙土下的根系如何纠缠。
牧区的冬窝子里，常有老妇人结伴而居。她们挤在同一顶毡房，共用一口铁锅煮奶茶。其中一个耳背，另一个就负责听门外的动静；一个腿脚不便，另一个就多走几步去溪边打水。她们从不言谢，只是把对方的那碗奶茶倒得更满些。
我认识的两个姑娘，从小一起在草原上放羊。后来一个嫁到了山北，一个留在山南。每年转场时节，她们总要在山口相遇。不说话，只是互相打量对方被风霜改变的脸，然后从怀里掏出准备好的礼物：一块奶酪，或是一把羊毛捻成的线。她们的丈夫对此一无所知，羊群也继续低头吃草。
最深的友谊往往没有形状。它像雪落进河里，像云飘过山脊。当你回望来路，发现那些最艰难的时刻里，始终有另一个人的足迹与你的并行。不需要交谈，不需要见证，甚至不需要彼此知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