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乔镇郊外，鲜花遍野。
暖风拂面，带着阳春惬意吹开笑颜。
一男一女两孩童游荡在花丛间，跳着，叫着，嬉戏着，欢乐的情绪为这生气盎然的大地又注入了一丝活力。
“快来呀！”跑在前头男孩笑着，时不时回头望向身后。
“罗杉哥哥，等……等我！”赶在后头的女孩面色苍白，喘着粗气细声道，“我……我跑不动了……”说着，她停下脚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见她坐下，男孩连忙调头，跑到女孩身前，伸出手轻轻拉起她，边拉边道，“跑得这么急，不能马上坐下，那样对身体不好。”
女孩小嘴一撅，委屈道，“我也知道，可是人家真的跑不动了嘛……”
“再坚持一会，我要带你去的地方就在前面。”男孩搀扶着女孩继续往前走，“好不容易偷跑出来一次，绝对不会让你失望！”
久居樊笼里的女孩点头笑道，“罗杉哥哥什么时候让我失望过呀！”
听了这话，男孩脑袋高高扬起，一脸得意道，“那是！”
又向前走了一小段路，男孩突然停下脚步，转头对身边的女孩说道，“马上就要到了！你……你闭上眼睛！”
“到底是啥地方呀！这么神秘！”
“你别管！别上眼睛就是了！”
“好好！我闭眼！”
男孩牵着她的小手绕过一片树林，这时，耳边响起簌簌水声，越往前走，水声越大。
“什么声音？”
话音一落，男孩停下脚步，笑道，“你看了便知！”
女孩睁开双眼。
眼前，一帘瀑布倾流而下，宛如一条玉带系于乱石群间，在阳光的映照下，闪耀着银辉。
蓝天，白云，青山，绿水在此刻化作梦中仙境，叫人流连忘返。
“好漂亮！”女孩彻底忘记了疲惫，拉着男孩的手又喊又跳，兴奋道，“我从没见过这么美的地方！”
“你也知道我这人坐不住，没事老爱往镇外跑，没想到这一跑，倒是有意外收获！”男孩解释道。
这时，一道黑影忽然从瀑布顶上一跃而下跳入溪中。
扑通一声，水花四溅，站在不远出的二人躲闪不及，被淋成了落汤鸡。
“谁！”男孩一声怒喝，挣脱开女孩的手，大步朝黑影走去。
“罗杉哥哥！”女孩试图阻止，却未拦下。
反观落水之人，是位黑衣男子，他起身也不言语，兀自从怀中掏出一把明晃晃的大刀，奔向二人。
落水人的反应令男孩始料未及，看着他提着大刀向自己跑来，一时间竟是懵了，站立的双腿像是插在地上的木桩，一动不动。
“罗杉哥哥！”
似乎是听见了女孩的哭喊声，男孩身子一颤，猛地回过神来望向女孩。
此刻，黑衣男子手中大刀已架在女孩的脖子上。
“小玥！”
男孩嘶吼着冲向黑衣男子，却被那人一脚踹飞。
扑通！
男孩身子撞在瀑流边的巨石上，与此同时，在他身后，又响起一阵落水声。
一位手持长剑的白衣男子从溪流中缓缓站起。
“吴冠生！你别过来！否则我就要她死！”说着，黑衣男子手中大刀向女孩的玉颈又贴近了几分。
吴冠生没有说话，抬眼看向他的瞬间，挥手掷出长剑。
剑凌空而行，吴冠生紧随其后握住剑柄，踏风化作一道银光，疾驰向前。
噗嗤！
黑衣人还愣在原地，剑却已刺穿了他的咽喉。
白衣男子一招制敌，看得溪边罗杉心头一热。
“罗杉哥哥！你没事吧！”此刻已无危险的女孩哭着朝他跑来，扑倒在他身上，泣道，“我……我好怕！”
“别怕别怕！没事了！”男孩拍着她的背，一抹嘴边鲜血，盯着不远处的白衣男子，正色道，“我要像他一样厉害！我要成为天下第一！等到那时，看谁还敢伤你！”
02
“小玥！我去练剑了！”
“好！咳……咳……注意休息，别累坏了！”
“知道啦！你才应该照顾好自己！”
……
“小玥，我今日和那江湖录上排名第十七的章大侠切磋武艺，赢了！”
“真棒！”
“我继续去练剑，争取早日成为第一！”
“好……”
……
“小玥！等我此番论剑归来，定娶你为妻！”
院门外，罗杉背负长剑，笑着冲她挥手告别。
小玥手执丝帕捂嘴，一声轻咳，点头笑道，“好……咳……我等你！”
待罗杉的身影消失在长廊尽头，小玥身后半掩的屋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样貌同她相仿的女子从里头走出，夺过她手中的丝帕摊开，嗔道，“你为什么不告诉他？！”
“姐！”小玥将她手中带血的丝帕揉成一团，捏在掌心里，笑道，“咳……这不怕他分心嘛……此次论剑若是他夺魁，就是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了。”
“连自己心爱的人都保护不了，要这天下第一有何用？！”女子涨红了脸，骂道，“你不说，我去说！”说着，女子大步向前。
“姐！别……”小玥拖着虚弱的身子紧跟在后，没踏出几步，脚一软扑倒在地。
女子听见声响，赶忙回头扶起她，望着她苍白无色的小脸，不忍道，“你这是何苦呢？！”
“你放心。”小玥擦去女子脸上流下的泪水，安慰道，“我会熬到他回来的那一天……”
“他这一去，没有三两个月怎么回得来？而徐大夫说你只能再活一个月……”女子泣道。
小玥望着天空，微微一笑，柔声道，“足矣。”
四月的天，阴雨绵绵。
乔镇，大街。
罗杉撑伞走在通往卢家大院的路上。
平日里，这条路是镇里最热闹的地方，不知为何，今日却是冷清如夜。
罗杉望向天空，发出一声轻叹，或许是雨天的缘故吧。
卢家大院也和往日有些许不同，大门顶上白条高挂，为这本就压抑的天气又增添了一丝阴霾。
罗杉望着楣上白条，丢下伞，冲入院中。
“小玥！小玥！”他叫着，喊着，像个疯子一样在里头乱窜。
直到他看到灵堂桌上摆放着写有卢小玥名字的灵牌，这才停下动作，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你还有脸来见她？！”门后，闻声赶来的卢小兰看着地上罗杉，大声质问道。
“你明明知道她需要你，为什么还要去争那些无所谓的虚名？！”
“你明明知道她需要的是陪伴，为什么还要离她而去？！”
“天下第一对于你来说真的很重要吗？！”
轰！
一声惊雷落下，砸在地上，也砸在罗杉心上。
屋外，大雨盘陀。
屋内，寂静无声。
“连自己心爱的人都保护不了，要这天下第一有何用？！”女子泣道。
轰！
又是一声惊雷，罗杉转身冲入雨中。
雨水落在他的脸上，不知是雨还是泪。
他一个劲地向前冲，撞上人也全然不顾。
耳边，风声，雨声，谩骂声响成一片，他听不见。
眼前，山景，水景，街道景混作一团，他看不清。
此时此刻，他只听得见小玥的声音，也只看得清小玥的脸庞。
不知过了多久，罗杉终于停下脚步，可当他再次抬起头来时，却什么也看不见了。
罗杉如同一滩烂泥趴倒在地。
“阿弥陀佛，施主，何故如此？”
“连自己心爱的人都保护不了，要这天下第一有什么用？！”
“往者不谏，来者可追，施主，请节哀顺变！”
03
“要这天下第一有何用？！”
“有何用？！”
罗杉身子一颤，从睡梦中惊醒。
如今的他，两鬓斑白，眼已哭瞎，什么也看不见。
罗杉起身走出破庙，呼吸着只属于清晨的新鲜空气。
耳边鸟儿叽喳鸣叫，鼻下花香缭绕不绝。
他虽看不见，但却能想象得到眼前春意盎然的美好画面。
罗杉拾起地上破碗，朝破庙旁的溪流走去。
就在这时，路边传来几声对话，听音色是一男一女。
“凤哥，你留下来陪我嘛。”
“巧妹乖，你凤哥儿拿下天下第一的名号就回来找你！”
“你这一去要多久？”
“少则一年，多则三年。”
“这么久！”
“一点也不久，三年一晃就过去……”
罗杉正欲开口，却听不远处传来一声狞笑。
“黄口小儿！还想当天下第一？先打过我再说吧！”
砰！
那凤哥儿被踢倒在地。
狞笑之人握住女子的手，赞道，“哟！这妹子长得挺好看的，来，借爷玩两天！”说着，往肩上一扛，转身离去。
“凤哥！”女子在他背上不停地挣扎，哭喊道。
“巧……巧妹！”凤哥口吐鲜血，艰难道。
说时迟那时快，罗杉身形一闪来到凤哥儿身边，抓起他手边长剑，追上那人。
那人听到背后声响，扭头一看，见追上前来的是一白发苍苍的中年瞎子，大笑一声停下脚步。
听到那人停下，罗杉亦是止步。
“这年头是怎么了？连瞎子都要来多管闲事？”
“我也不想管，只不过这事我不能不管！”
“你真要管？”那人放下背上啜泣的女子，拍了拍手，树丛后走出十几位彪形壮汉，“不怕死吗？！”
双眼紧闭的罗杉微微一笑，环顾四周，架起剑式，发出一声怒吼。
“二十年前我已经错了一次，今天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别人再错第二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