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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载专权引起代宗不满
【原文】
己丑,罢度支使及关内等道转运、常平、盐铁使,其度支事委宰相领之。
敕皇甫温还镇于陕。
元载既诛鱼朝恩,上宠任益厚,载遂志气骄溢,每众中大言,自谓有文武才略,古今莫及。弄权舞智,政以贿成,僭侈无度。
吏部侍郎杨绾,典选平允,性介直,不附载。岭南节度使徐浩,贪而佞,倾南方珍货以赂载。辛卯,载以绾为国子祭酒,引浩代之。浩,越州人也。
载有丈人自宣州来,从载求官,载度其人不足任事,但赠河北一书而遣之。丈人不悦,行至幽州,私发书视之,书无一言,惟署名而已。
丈人大怒,不得已试谒院僚,判官闻有载书,大惊,立白节度使,遣大校以箱受书,馆之上舍,留宴数日,辞去,赠绢千匹。其威权动人如此。
夏,四月,庚子,湖南兵马使臧玠杀观察使崔灌,澧州刺史杨子琳起兵讨之,取赂而还。
泾原节度使马璘屡诉本镇荒残,无以赡军,上讽李抱玉以郑、颍二州让之。乙巳,以璘兼郑颍节度使。
庚申,王缙自太原入朝。
癸未,以左羽林大将军辛京杲为湖南观察使。
荆南节度使卫伯玉遭母丧,六月,戊戌,以殿中监王昂代之。伯玉讽大将杨等拒昂留己,甲寅,诏起复伯玉镇荆南如故。
秋,七月,京畿饥,米斗千钱。
刘希暹内常自疑,有不逊语,王驾鹤以闻。九月,辛未,赐希暹死。
吐蕃寇永寿。
冬,十一月,郭子仪入朝。
上悉知元载所为,以其任政日久,欲全始终,因独见,深戒之,载犹不悛,上由是稍恶之。
载以李泌有宠于上,忌之,言:“泌常与亲故宴于北军,与鱼朝恩亲善,宜知其谋。”
上曰:“北军,泌之故吏也,故朕使之就见亲故。朝恩之诛,泌亦豫谋,卿勿以为疑。”
载与其党攻之不已,会江西观察使魏少游求参佐,上谓泌曰:“元载不容卿,朕今匿卿于魏少游所,俟朕决意除载,当有信报卿,可束装来。”乃以泌为江西判官,且属少游使善待之。
六年(辛亥、771)
春,二月,壬寅,河西、陇右、山南西道副元帅兼泽潞、山南西道节度使李抱玉上言:
“凡所掌之兵,当自训练。今自河、陇达于扶、文,绵亘二千余里,抚御至难。若吐蕃两道俱下,臣保固汧、陇则不救梁岷,进兵扶、文则寇逼关辅,首尾不赡,进退无从。愿更择能臣,委以山南,使臣得专备陇坻。”
诏许之。
郭子仪还邠州。
岭南蛮酋梁崇牵自称平南十道大都统,据容州,与西原蛮张侯、夏永等连兵攻陷城邑,前容管经略使元结等皆寄治藤梧。
经略使王翃至藤州,以私财募兵,不数月,斩贼帅欧阳珪,驰诣广州,见节度使李勉,请兵以复容州。
勉以为难,翊曰:“大夫如未暇出兵,但乞移牒诸州,扬言出千兵为援,冀藉声势,亦可成功。”勉从之。
翃乃与义州刺史陈仁璀、藤州刺史李晓庭等结盟讨贼。翃募得三千余人,破贼数万众,攻容州,拔之,擒梁崇牵,前后大小百余战,尽复容州故地。分命诸将袭西原蛮,复郁林等诸州。
先是,番禺贼帅冯崇道,桂州叛将朱济时,皆据险为乱,陷十余州,官军讨之,连年不克。李勉遣其将李观与翃并力攻讨,悉斩之,三月,五岭皆平。
河北旱,米斗千钱。
夏,四月,己未,澧州刺史杨子琳入朝,上优接之,赐名猷。
庚申,以典内董秀为内常侍。
吐蕃请和,庚辰,遣兼御史大夫吴损使于吐蕃。
成都司录李少良上书言元载奸赃阴事,上置少良于客省。少良以上语告友人韦颂,殿中侍御史陆珽以告载,载奏之。
上怒,下少良、颂、珽御史台狱。御史奏少良、颂、珽凶险比周,离间君臣,五月,戊申,赦付京兆,皆杖死。
秋,七月,丙午,元载奏,凡别敕除文、武六品以下官,乞令吏部、兵部无得检勘,从之。时载所奏拟多不遵法度,恐为有司所驳故也。
八月,丁卯,淮西节度使李忠臣将兵二千屯奉天防秋。
上益厌元载所为,思得士大夫之不阿附者为腹心,渐收载权。丙子,内出制书,以浙西观察使李栖筠为御史大夫,宰相不知,载由是稍绌。
九月,吐蕃下青石岭,军于那城,郭子仪使人谕之,明日,引退。
是岁,以尚书右丞韩滉为户部侍郎、判度支。自兵兴以来,所在赋敛无度,仓库出入无法,国用虚耗。滉为人廉勤,精于簿领,作赋敛出入之法,御下严急,吏不敢欺,亦值连岁丰穰,边境无寇,自是仓库蓄积始充。滉,休之子也。
七年(壬子、772)
春,正月,甲辰,回纥使者擅出鸿胪寺,掠人子女,所司禁之,殴击所司,以三百骑犯金光、朱雀门。是日,宫门皆闭,上遣中使刘清潭谕之,乃止。
三月,郭子仪入朝,丙午,还邠州。
夏,四月,吐蕃五千骑至灵州,寻退。
五月,乙未,赦天下。
秋,七月,癸巳,回纥又擅出鸿胪寺,逐长安令邵说至含光门街,夺其马,说乘它马而去,弗敢争。
卢龙节度使朱希彩既得位,悖慢朝廷,残虐将卒,孔目官李怀瑗因众怒,伺间杀之。众未知所从,
经略副使朱泚营于城北,其弟滔将牙内兵,潜使百余人于众中大言曰:“节度使非朱副使不可。”众皆从之。泚遂权知留后,遣使言状。
冬,十月,辛未,以泚为检校左常侍、幽州、卢龙节度使。
十二月,辛未,置永平军于滑州。
【原文华译】
1 三月二十六日,撤销度支使及关内等道转运、常平、盐铁使,财税的事由宰相直接负责。
2 敕令皇甫温返回陕州镇所。
3 元载诛杀鱼朝恩之后,皇帝对他更加宠任,元载则更加不可一世,骄傲满溢;经常当众说大话,自以为有文武才略,自古以来,都没人赶得上他,弄权舞智,政以贿成,僭侈无度。
吏部侍郎杨绾,负责选拔官员,非常公平恰当,性格耿直,不附和元载;岭南节度使徐浩,贪婪奸佞,倾尽南方珍货以贿赂元载。
三月二十八日,元载任命杨绾为国子祭酒,让徐浩替代他为吏部侍郎。徐浩,是越州人。
元载有一位亲戚长辈从宣州来,向元载求官,元载度量着这人没有能力,只是为他写一封信,让他捎给河北某官,打发他走。长辈不悦,走到幽州,私下打开信看,信里一句话都没有,只有一个署名而已。
长辈大怒,不得已试一试,拿着信去衙门求见,判官听说有元载的信,大惊,立即报告节度使,派高级将领携带小匣,恭恭敬敬接收信件,把老人家安排住进最好的宾馆,留下宴请数日,在其辞去时,又赠给绸缎一千匹。元载的威权,就到如此地步。
4 夏,四月八日,湖南兵马使臧玠杀观察使崔灌;澧州刺史杨子琳起兵讨伐,收了臧玠的贿赂,回师。
5 泾原节度使马璘屡次投诉自己的辖区荒凉残破,无法供养军队,皇帝暗示李抱玉把郑州、颍州两个州让给他;四月十三日,任命马璘兼郑颍节度使。
6 四月二十八日,王缙从太原入朝。
7 五月二十一日,任命左羽林大将军辛京杲为湖南观察使。
8 荆南节度使卫伯玉母亲去世(按礼制应该辞官回家守丧三年),六月七日,皇帝任命殿中监王昂替代他。卫伯玉暗示大将杨鉥等拒绝王昂到任,要求自己留下;六月二十三日,皇帝下诏,起复卫伯玉仍旧镇守荆南。
9 秋,七月,京畿地区发生饥荒,米价一斗一千钱。
10 刘希暹内心时常不安,说过对皇帝不逊的话,王驾鹤奏闻。九月十二日,赐刘希暹死。
11 吐蕃入寇永寿。
12 冬,十一月,郭子仪入朝。
13 元载的所作所为,皇帝全都知道,只是因为他执政时间已经很久,想要保全他,在一次单独召见的时候,深切地告诫他;但元载仍不悔改,皇帝由此稍稍开始厌恶他。
元载因为李泌有宠于皇帝,忌惮他,对皇帝说:“李泌常与亲朋故友在北军宴会,与鱼朝恩亲善,恐怕他知道鱼朝恩的阴谋。”
皇帝说:“北军,是李泌的旧部,所以朕派他去见老朋友。诛杀鱼朝恩,李泌也参与了计划,卿不要怀疑。”
元载与他的党羽仍然不停攻击李泌;正巧江西观察使魏少游请求给他派一个参谋,
皇帝对李泌说:“元载不容卿,朕如今把卿藏在魏少游那里。等朕决意铲除元载,会报信给卿,你再收拾行装回来。”于是任命李泌为江西判官,并叮嘱魏少游善待他。
大历六年(公元771年)
14 春,二月十五日,河西、陇右、山南西道副元帅兼泽潞、山南西道节度使李抱玉上言:
“我自己所掌的军队,都是我自己训练。现在,我的防区北自河陇地区,南达于扶州、文州,绵亘二千余里,很难控制。如果吐蕃分兵岷州、陇州两道入侵,臣保卫汧水、陇山,则救不了梁州、岷山,进兵扶州、文州,则敌寇逼近京畿,首尾不能相应,进退无所适从。希望陛下另择能臣,把山南西道交给他,让臣得以专心防卫陇坻地区。”
皇帝下诏批准。
15 郭子仪回邠州。
16 岭南蛮夷酋长梁崇牵自称平南十道大都统,占据容州,与西原蛮张侯、夏永等连兵攻陷城邑,前容管经略使元结等都把治所迁到苍梧。
经略使王翃到了藤州,拿出自己私财招募士兵,没过几个月,斩贼帅欧阳珪,驰马到广州,见节度使李勉,请兵以收复容州,
李勉觉得难办,王翃说:“您如果不能出兵,只求您向各州发出正式公文,扬言要出一千兵为援军,借着这个声势,也可成功。”李勉听从。
王翃于是与义州刺史陈仁璀、藤州刺史李晓庭等结盟讨贼。王翃招募得三千余人,击破贼军数万人;攻打容州,攻拔,生擒梁崇牵,前后大小一百余战,收复容州全部土地。分命诸将袭击西原蛮,收复郁林等诸州。
之前,番禺贼帅冯崇道、桂州叛将朱济时,都据险为乱,攻陷十余州,官军讨伐,连年不克;李勉派部将李观与王翃并力攻讨,将贼军全部斩首,三月,五岭地区全部平定。
17 河北旱灾,米价一斗一千钱。
18 夏,四月三日,澧州刺史杨子琳入朝,皇帝优礼接待,赐名杨猷。
19 四月四日,擢升典内董秀为内常侍。
20 吐蕃请和;四月二十四日,派兼御史大夫吴损出使吐蕃。
21 成都司录李少良上书举报元载奸邪贪赃等不为人知的私事,皇帝把李少良安置于客省。李少良把皇帝的话告诉友人韦颂,殿中侍御史陆珽告诉元载,元载上奏皇帝。
皇帝怒,将李少良、韦颂、陆珽逮捕关进御史台监狱。御史上奏李少良、韦颂、陆珽凶险狡诈,狼狈为奸,离间君臣,五月二十三日,敕令将其交付京兆,全部被乱棍打死。
22 秋,七月二十二日,元载奏请说,凡是皇帝指定任命的文、武六品以下官员,吏部、兵部不得检查复核,皇帝听从。当时元载所奏拟的官员多不遵法度,担心被有司驳回,所以他上这道奏章。
23 八月十四日,淮西节度使李忠臣将兵二千人屯驻奉天,做秋季边防。
24 皇帝越来越厌恶元载的所作所为,希望得到士大夫当中不阿附他的人作为腹心,渐渐收回给元载的权柄。
八月二十三日,皇帝亲自发出制书,任命浙西观察使李栖筠为御史大夫,宰相都不知道,元载的地位由此开始下降。
25 九月,吐蕃军下青石岭,驻军于那城;郭子仪派人晓谕,第二天,吐蕃军撤退。
26 本年,任命尚书右丞韩滉为户部侍郎、判度支。自从兵兴以来,各地赋敛无度,仓库出入无法,国用虚耗。
韩滉为人廉洁勤劳,精于记账,制定赋敛出纳之法,御下严格,官吏们都不敢欺骗他;又赶上连年丰收,边境无寇,于是仓库蓄积开始充实。韩滉,是韩休之子。
大历七年(公元772年)
27 春,正月二十二日,回纥使者擅自离开鸿胪寺(外国使节的招待所),抢掠民间子女;有司阻止他们,他们竟然殴打有司,以三百骑兵侵犯金光、朱雀门。这天早上,宫门全部关闭,皇帝派宦官刘清潭晓谕,他们才停止。
28 三月,郭子仪入朝;三月二十五日,回邠州。
29 夏,四月,吐蕃五千骑兵抵达灵州,寻即撤退。
30 五月十五日,赦天下。
31 秋,七月十四日,回纥使者又擅出鸿胪寺,追逐长安县令邵说到含光门街,夺了他的马;邵说只好换乘另一匹马离去,不敢争。
32 卢龙节度使朱希彩既得位,悖慢朝廷,残虐将卒;孔目官(掌管文书)李怀瑗利用众怒,伺机将他杀死。众人不知所从;
经略副使朱泚的军营在城北,他的弟弟朱滔率牙内兵,驻扎在城中,暗中指使一百余人于众中大声说:“节度使非朱副使不可。”众人都听从。
朱泚于是暂代留后,派使者进京禀告事件前后经过。
冬,十月二十四日,朝廷任命朱泚为检校左常侍,幽州、卢龙节度使。
33 十二月二十五日,设置永平军于滑州。
【学以致用】
元载的行为变化,值得我们深思
从元载的行为中,我想到了一句话:
"君子之中庸也,君子而时中"
元载当然算不得是君子,他的行为确实离君子之道很远,但元载是个知识分子,他出身寒微,嗜好读书,有才学,性格敏慧。靠自己的上进心、机缘以及对职场时局的把握等等,一步步走上了权力高峰。
元载的现象,历史上很普遍,是人性规律的一种形态,这也是我们之所以很难把握中庸之道的一个反面教材,值得我们深思。
我们知道,中庸的把握来源于恐惧之心
当一个人处于人生低位,由于对环境,对各位大佬大咖的敬畏而不得不谨言慎行,以确保自己处于无错的状态。
然后在无错的状态中,去寻求一条适宜的发展路线。
因此,在这种状态下,是能够触摸到中庸的那种节奏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发展变得更好了,地位高了,资本积累厚了,底气足了,回顾来时的路,有些拿到好结果的行为已经总结成了实战经验,并且深信不疑。
比如元载总结的“弄权舞智,政以贿成”,这是他来时看到的别人的行为,以及他也是这样获得成功的人生算法
于是,他的敬畏之心下降了,变得志得意满,并且觉得自己与过去那些栽了大跟头的人不一样(其实都一样,只是自己的念被肆无忌惮给支配了),也越来越走向极端
就像司马光对元载的用词,"僭侈无度"
不仅仅奢侈无度,更是僭越无度。这就是作死的节奏了。
那么,想想看,一个读了那么多书的人,何至于此?
但从人性的角度看,又能有多少人真正能做到始终如一呢?
所以,真的君子,真正悟了道的知识分子,他的做法是——“时中”,
即时时刻刻,与时俱进,永不停止的寻找那个“中",这是一个动态的过程。
就像炒股一样
在你还处在“小韭菜”的时候,你是敬畏且好学的,可是,当你经过一段时间努力之后,资本积累很高了,经验也足了,甚至成为了上亿级别的大佬了,那么你还好学吗?还敬畏吗?
如果不能持续学习,那么,市场的变化无常,总会有一个大坑在前边等着你。
所以,我们得切记“君子时中”。
我们给学员的股权激励方案也是一样,所有配套的激励模式,都要符合"时中”的状态,因为当老板愿意在分配与激励机制上动刀子那一刻起,他的心境,企业的环境,外部的资源,员工的心态,企业规模等等都会跟着变化,
那么,如果老板的激励机制不是动态的,不是与时俱进的,那么,这个过去的成功经验,过去的激励方案就可能成为企业前进的绊脚绳,甚至是勒紧企业脖颈的一道绳子。
元载走向了一个极端,他过往所见的那些大佬,李辅国、鱼朝恩都倒下了,可是这两位大佬的死是个人的事,家属还得到皇帝的丧葬费,可是轮到元载成为大佬,他之后被赐死的就不只是他一个人,还有他的全家。
按道理讲,知识分子不应该忘记这句话
“子曰:“人皆曰予知,驱而纳诸罟、擭、陷、阱之中,而莫之知辟也。.....””
可是按人性讲,事到临头,忘记它,就是他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