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回

 雨荷塘庆哥破贼胆 明月夜丹妹收腹心

一日晚上,一轮明月照得整个逗春园如同白昼。楼上楼下,月影婆娑。摘玉楼后碧桃林里,阵阵凉风,吹得玉芝阁里一阵阵桃香清爽。

“荷姐!我们到雨荷塘上纳凉吧!”星雯姑娘笑着提议。

“这里也很凉爽,碧桃林来的香风,阵阵地飘来,树叶沙沙作响,这叫清风徐徐,诗意盎然。就这里也很不错了。”莲花仙子含笑而答。

“不!荷姐,这里的风比较干燥。那雨荷塘的风,带有水气,比较清凉湿润。”星雯姑娘笑着解说。

“那就走吧!”莲花仙子说着,站起身来。丫头们见了,有的手上拿着纸扇儿,有的手上托着茶盘儿,有的拿着香盒儿等着。

“你们各自歇去吧!”星雯姑娘有点不乐意地说。由于这群丫头过分小心侍候,两个小淘气倒觉得很不自在。

丫头们听了,既不敢违拗,亦乐得自便,于是各自散去纳凉了。反正逗春园墙外,到处都有兵丁守着的,无须她们监视。

雨荷塘那里传来了窃窃私语之声,听得出这是偷情的话语。星雯姑娘立即拉了一下莲花仙子,示意她放轻脚步。两个鬼灵精轻手轻脚地潜向月影深处,暗伏下来。星雯姑娘眼尖,凝神一看,果然不错,只见雨荷塘上细柳林阴暗处,一对男女赤条条在做那活儿。

莲花仙子见了,脸面微红说:“回去吧,羞死人的。”

“嘘!”星雯姑娘赶忙示意,“听一听,说什么。”

“丹妹!”莲花仙子在星雯姑娘耳边悄声,“那女的,是老鸦婆贴身的丫头,叫菊妹,常跟老鸦婆来摘玉楼的。那男的像是个亲兵。”

“对!是个亲兵。在这里干那事,想来已不止一次了。”星雯女姑娘在水府经常看到水族的那类活儿,看多了,也就不足为怪了，一点也不害羞。

“庆哥,我告诉你个话儿,你可千万不可对人说!”菊妹轻声说:“有一天晚上寨主夫人与大寨主商议说是要收那两个雌儿做儿媳,不知先给哪两个儿子完婚好,请寨主拿主意。大寨主说:‘再寻个美女来,到时三个儿子一起办。’老夫人说:‘只怕荷姐、丹妹察觉了不从,就不好办了。’大寨主说:‘等再找一个来时,找机会把她们灌醉,送入洞房,把生米做成熟饭,不就完事了么? ’老夫人又说:‘妙是妙,只怕她们不肯喝酒! ’大寨主又说:‘找个节日,让全寨欢宴，她们两个小孩心性,憨里憨气的,定然会被灌醉的。那时把她们送进洞房,不就完事了? ’老夫人还要大寨主教训儿子,要他们小心爱护自己的妻子,不能委屈荷姐、丹妹。看来,人长美了,就有人疼了。”

“看！我这不是很疼你么!”庆哥边说边在菊妹的耳后根狠亲了一下,“不管她们的闲账,我们难得相会一次。明晚你还来么?”

“明晚不能来了,夫人要我们帮着找珠宝。夫人说,现在只有一个五色珠是无价之宝,要再找两个宝物,好给三个儿媳准备着,留作结婚时的见面礼。夫人的宝珠不少,怕要找寻一夜才能完事。庆哥,后天晚上我再来。”菊妹许诺说。

“好!菊妹,还在这地方等你。”

莲花仙子听了,怒火中烧,拉起星雯姑娘,快步潜行,回到摘玉楼。

“我以为老鸦婆是好人,原来一直都在算计我们,还打算用酒灌醉我们。今后喝酒,一定要小心,不但要防醉,还要防蒙汗药!”莲花仙子怒气冲冲地对星雯说。

“可现在我们不能太急,还得用亲亲热热的方法对付她,要叫得甜甜地,把她麻痹了。等摸熟后厅的道路,打听好藏珠的地方后,才好待机盗珠。荷姐,她算计我们,我们也算计她,斗斗法儿,看看是谁赢了谁。”星雯姑娘边笑边说边整理床帐。

“看来,后天晚上,我们还要去偷看,可能还会说出更重要的话来。如果那亲兵问她寻珠之事,菊妹肯定会说的。”莲花仙子微红着脸儿说。

“对!肯定会说的。情人的嘴巴都是没遮拦的。”星雯姑娘肯定地说。

转眼两天过去。一到傍晚,莲花仙子与星雯姑娘早早把丫头们支使开去,换好夜行服悄悄到了雨荷塘上,躲入柳树丛里的阴暗处静静地等待着。

不一会儿,那个打扮得花枝招展,浓香喷人的菊妹,颠着大屁股,先到了前天与庆哥幽会的老地方,游目等待着。她伸出双手,不停地摆弄着那条乌黑的粗大辫子,显得有点不耐烦,站起来坐下去,坐下去又站起来,急盼情人的早早到来。

莲花仙子与星雯姑娘在柳树丛背后看菊妹盼见情郎的焦急劲,着实好笑。

砰的一声,莲花仙子吓了一跳,定神一看,原来是那个庆哥翻墙进来了。因为他没有一丁点轻功,所以下地有声。

那庆哥沿着墙根,轻车熟路,一会儿已到菊妹面前了。

菊妹听到坠地声,知道是心上人翻墙进来了,立即站起身来等待着。一看到庆哥身影,菊妹迫不及待地迎了上去,伸出双手紧紧勾在庆哥的脖子上,整个身子倒在庆哥怀里,撒着娇儿,慢慢地躺了下去。

莲花仙子忙转过脸去,不敢再看,现在她也知道害羞了。

星雯姑娘倒不在乎。她知道再等一会儿,那庆哥、菊妹定会说悄悄话的,因此一边耐心等着，一边看他们那傻愣的狠劲。

果然没过多久,庆哥先开口了:“近来守护摘玉楼,沾着看守两个娇妲之福能得幽会菊妹良机。可惜了昨天晚上,为找什么宝贝,害苦了我一夜。”

“贪嘴的猫儿,我们逃罢!似这样偷偷摸摸,何时是了?若肚子大起来,可就完了!”菊妹忧心忡忡地说。

“菊妹,我也很耽心,天天都想找机会逃离此地。只是三关难闯,若有出外差事,拿到令箭可就好了,可以乘机逃走。前次打一线天仙女池时,菊妹我们失去了良机,真是可惜。昨晚宝珠可找齐了?”庆哥叹口气问。

“庆哥,你老问珠呀珠的,想到什么鬼点子了?快说出来!”菊妹忙问。

莲花仙子与星雯姑娘听了,心内一震,特别凝神闭息,细心潜听。

雨荷塘里的微风阵阵吹来,嫩柳叶儿沙沙作响。她们怕风声沙沙,漏听一丁半点,所以此时恨死风了。

“昨晚倒是寻了两个叫祖母绿、猫儿眼的宝石,与五色珠一起,放在夫人的枕头箱里,锁得紧紧的。庆哥,听老妈子偷偷说,那两颗宝石,是夫人做少女时别的两个男子送的。”菊妹细声地说。

“走!”莲花仙子拉了一下星雯姑娘。既已知道宝珠的下落,还在这里羞人答答地偷听什么?她见小星子仍眼盯盯地看,心里替她害羞,于是一手把小星子的脸扳过来。

“嗤!”星雯姑娘拍了一下莲花仙子的小手,示意她不要动,再听下去。莲花仙子只好停下,爱理不理地站着。

“菊妹,我是想等她们结婚时,乘那热闹非凡,众人不注意的时候带你逃走。就不知能不能脱得了身?”庆哥细声地说。

“庆哥,如果婚宴热闹,我们盗珠逃走,不是很好吗?把宝珠送还冠豸仙山,求他们收留我们,我们就可以在仙山过一辈子了。只要两人能厮守着,我就别无他求了。”菊妹憧憬着逃离后两口子恩恩爱爱过一辈子的生活,心里感到一阵温馨。

“菊妹,我何尝不想双宿双飞,自由自在过恩爱日子?但是宝珠是婚礼上赏赐的礼物,人家的见面礼。你盗了珠,人家拿什么赏赐?还逃得了么?”庆哥忧郁地说。

“庆哥你说得对,婚宴上盗不来,等她送给小姐们之后,再行盗取。乘他们大婚之后,新娘新郎燕尔新婚,恩爱缠绵的日子里,寻机盗来,是有可能的。”菊妹出着主意说。

“菊妹,你的主意也不错。可你是夫人的丫头,怎能到小姐的新房里去呢?纵使是闹新房的时候,你也算是生人,他们也会留意的。不过如果她们摆出嫁妆让人观看,倒是有机可乘的。但一盗来,就得立即逃走,三关又怎样过?因此又需盗得令箭,才有可能过三关。”庆哥分析得有道理,说得菊妹口服心服。

“庆哥,你说的对极了。我想我应当争取到小姐们的房里去当丫头,才能寻找到机会,她们总会有疏忽的时候的。不过夫人多半不肯放我,不一定去得成呀!”菊妹小声地说。

“菊妹,盗不盜珠不很要紧,有令箭就好了,逃离再说。”庆哥看一眼菊妹,“你不要急着想去做小姐的丫头!三个少爷都不是好人,你做小姐的丫头,弄不好,少爷把你收房,我可就完了。”

“庆哥,你放心!菊妹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矢志不改的。不做小姐丫头也罢,不然若被收房做妾,我就只有死路一条了。庆哥,你说得对,还是盗令箭要紧。”菊妹肯定地说。

“菊妹,盗得令箭,我们就可过关了,就能过双宿双飞的自由自在日子。”庆哥兴奋地说。

“大胆奴才,你们的主意想得好呀!”星雯姑娘一步窜上去,厉声娇喝。

莲花仙子要制止,已来不及了。

那菊妹正在兴奋欢乐之际,被这一声娇喝,吓得浑身发抖,连忙爬起来,赤身裸体跪在小星子面前。那庆哥刚想溜走,菊妹一扯：“庆哥,快跪下!”那庆哥也吓慌了,身不由己地一屈膝便扑地一声跪在丹妹面前。

“小姐饶了我们吧,我们再也不敢了!”菊妹说罢,拉一下庆哥,两人如捣蒜般叩着头。

莲花仙子也踱了过去,背转了脸说:“还不快把衣服穿上!”

“谢小姐!”菊妹连忙说,并拉起庆哥,赶忙把衣服穿好。

庆哥、菊妹两人穿好衣服后,重新跪在两位小姐面前。这时莲花仙子也回过脸来了,才看清了这对男女的模样。男的长得虎背熊腰,十分强壮,脑袋却是小小的;女的虽浓眉大眼,却也还有几分姿色。

“你们胆子真大,竟敢在我们逗春园里胡闹!还不回去!”莲花仙子娇怒地说。

“谢两位小姐!小姐们若用得着小人时,小的赴汤蹈火,也誓死相报,决不敢忘记小姐们的大恩大德。”说罢又双双叩下头去。

星雯姑娘等的正是这句话,于是马上接口说:“此话当真?”

“若有半句假话,天打五雷劈!”庆哥唯恐他们不信,便对天发起誓来。

“好!我成全你们。不过,菊妹要经常来见我,如有紧急事情可以到摘玉楼来。你们回去吧!”星雯姑娘微笑着说。

“谢小姐的大恩大德。”菊妹、庆哥说罢,双双又叩了一个响头,站起身来。庆哥仍翻墙而去,菊妹径直回后厅去了。

“丹妹,收服他们作我们的内线确实很好!”莲花仙子十分满意地说。

“是的,荷姐!一个是贴身丫头,一个是亲兵,对我们都很有用。这对男女还算痴情,我们又答应成全他们,他们何乐而不为?荷姐,我们现在可放心练珠了,只要把珠子、莲子暗器练好,我们就主动了。”星雯姑娘兴奋地说。

“丹妹,万事俱备,只等盗珠,或作内应杀出去了。对那双男女,你千万不可麻痹大意,要控制得紧紧的!”莲花仙子吩咐说。

“荷姐,回摘玉楼吧!”星雯姑娘提议说。

于是,双双手拉着手,笑眯眯地回摘玉楼去了。

一回到摘玉楼,星雯姑娘就帮小姐把夜行衣脱下,换上孔雀装:“荷姐,你穿孔雀装,这般美丽动人,若被老鸦婆的儿子见了,不把你吃了才怪哩!”

“丹妹,你穿孔雀装,更是十分娇艳。我若是男子,决不会放过你!”莲花仙子娇笑着说。

“荷姐,你是女的,我也要嫁给你!”星雯姑娘一头栽进莲花仙子怀里,“荷姐,老鸦婆怎么有如此漂亮的孔雀衣裙?不知是哪里来的?难道她少女时期,也很美丽么?”

“丹妹,我也在想,这里定有蹊跷,我们问问吴妈去。看那吴妈,满腹心事,定然知道。”莲花仙子虽然娇憨,经过竹安寨、马头寨历险之后,现在也较细心了。

“对!荷姐,我去叫吴妈悄悄来我们的房里!”说着,星雯姑娘起身去了。

一时，吴妈进来了。

星雯姑娘把房门关好,搬条凳子叫吴妈坐下,自己与荷姐并排坐在一起。

“吴妈,请你来,不为别事,只想打听一下我们穿的这两套孔雀衣裙,是哪里来的?”莲花仙子和气地问。

那吴妈听了,竟失声痛哭起来。

要知吴妈为何痛哭,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