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话  咫尺 天涯

“小时候，我最喜欢听的就是妈妈的声音，妈妈在我心里就是最美的女人。”林正一边望着母亲，一边轻声在我耳边说，“第一次见到阿姨的时候，我好想就见到了妈妈一样，那种温暖的感觉，让我很怀念。”

“在我十四岁那年，我们一家遇到了车祸，爸爸为了保护我，当场就……妈妈重伤被送到了医院。”林正吸了一口气，然后又重重地呼出，“我一直哭，那个时候的我很软弱，妈妈已经到了弥留之际，我却连一句话都说不出，只顾着哭。然后我看到妈妈离去的时候，满脸还是不放心。我这个做儿子的，就连母亲离去的时候都不能够让她安心。那天她的眼神，一直深刻地印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不管我多么后悔，都没有办法让妈妈真正的安息了。从那以后我就下定决定要做一个坚强的男人。”

“所以，夏菊薇，还没有到最坏的时候，不要轻易地失去勇气。你不是一直都很坚强嘛，再坚持一下。只要一下下，对阿姨来说却是全部的支持了。”林正搂紧了我，用身体支撑着我的勇气。

妈妈终于脱离了危险。后来才知道，我给林正电话的时候，他正在开会。然后当他听见我哭的时候，就不顾一切丢开会议搭了飞机赶回来。

接下来的日子林正就丢开了工作，陪着我一直在医院守候着母亲。当我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母亲的身上的时候，他却在背后将注意力都放在了我的身上。买水、买食物，拖我回家洗澡换衣服，晚上强硬地要我睡觉他来值夜。我只是不顾一切任性地耗费着自己的精力，却没有想到真正耗费的却是林正的所有精力。

等到母亲的病情稳定了下来，她就要我们回去各自工作、学习。这一次的病危让母亲又一下子憔悴了很多，几乎已经没有了说话的力气，每天还会反复出现疼痛，大剂量的止痛剂作用了母亲的身上，却也没有多大的效用了。

我的心在滴血，真的放心不下母亲，但林正对我说，要让妈妈安心休养的话，就乖乖回学校，不要让妈妈有心里负担。于是在对母亲的依依不舍中我被林正拽离了医院。

“丫头，你憔悴了。”在车里，林正捋着我的乱发，“回去好好休息下，别让阿姨担心……也别让我担心。”

“嗯。”我轻轻地应道，然后回头凝视着他的脸，“谢谢你。”

“谢我什么？”林正笑了起来，其实他不知道，他的脸色比我憔悴得更多，“傻丫头，这是应该的。”

这是应该的。其实哪有什么应该的，人和人之间本来就没有所谓的义务和责任，更何况我和他什么都不是。我承受不起这句“应该的”，它刺得我心里发疼。

“这一次，如果没有你。”我吸了吸鼻子，“我不敢想象我能不能撑得下去，这是我欠你的情。”

“傻瓜。”林正笑着揉着我的脑袋，满眼的心疼。可他却不知道，他才是那个傻瓜。我为了掩饰自己几欲夺眶而出的眼泪，偏过头看着窗外，“我们走吧。”

我们驾车离开了医院，原想带我回家好好洗个澡，休息一晚再回学校，却被我拒绝了。于是他将我送到了校门口，不舍地看我走入校园。在回宿舍的路上，我努力地调整着自己的情绪和状态。一旦回到这里，就要演起普通的好学生。

“菊薇，你这段时间都跑到哪里去了啊？”果然一进宿舍，他们便围了过来，宋欣当先发问，一边还捂着嘴媚笑，“你该不会是去跟你家小林度蜜月了吧，是马尔代夫还是爱琴岛啊？”

“什么马尔代夫爱琴岛的，乱说什么哪。”我勉强地应付着宋欣的调笑，“要去你去，我没这个闲钱。”

“哟哟哟，老板娘喊穷哎，你家小林可是堂堂能动环亿的老板哎，都上亿的身家了，去个马尔代夫怎么了？”宋欣喊起来。

“什么能动环亿？”我迷惑地问道，对于林正的一切，我确实知道得很匮乏。本来就没有想要跟他有什么深入的、长远的关系，所以自己几乎是逃避着他的所有信息。

“能动环亿就是浙江省最大的新能源企业啊，在省里已经是数一数二了，现在好像在申报一个国家项目，如果得到国家的支持，那就不好说了。”姜艳解释道，“菊薇，你该不会都不知道吧？”

我摇摇头，我的确不知道：“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杜渐他老爸有参与能动环亿的一个项目，所以那天见面的时候，杜渐就有点怀疑，后来又问了他老爸确认的。”

“哈！”没等姜艳解释完，宋欣就跳到我面前打趣，“夏菊薇，你这次可是钓到金龟婿了，可要好好看紧了哦！”

宋欣向我挤眉弄眼，姜艳也捂着嘴“咯咯”直笑。

“菊薇，你怎么好像很累的样子啊？”晓丹似乎发现了我疲惫的样子，“发生什么事了，要不要好好休息？哦，对了，老师那边我都帮你请假了。”

我点点头，向陈晓丹表示感谢。那俩妞却“扑哧”地笑出了声来：“能发生什么事儿啊？估计就是恩恩爱爱得太激烈了吧。菊薇，可要小心身子啊！”

我笑了笑，不理会他们，把东西放下，便拿了衣服进了洗手间：“我先去洗个澡。”

我把莲蓬头开到最大，让热水冲刷着身体和眼泪，却还听见外面他们调笑的声音。突然再也承受不住地蹲在地上抱住自己哭了起来。

他的车、他的房子、他的生活、他的事业……原来我们之间相差得好远好远。在他讲自己身世的那瞬间，我以为我们离得不那么远，可原来我还是错了，错得离谱。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从来就不是。

夏菊薇，你到底要怎么办？你到底要怎么做？不要再放任自己了。

第二天，我好像又恢复了正常，跟往常一样去上课，跟往常一样和姜艳宋欣他们打闹。

只是到了傍晚快下课的时候，林正发来了短信：我在校门口等你，一起去看阿姨。顿时，我的心又沉了下去，紧紧抓着手机。

他的车停在校门口，远远地我就仿佛看到了他温暖的笑容。

“丫头，今天气色好多了嘛！”就好像没有发生任何事情一般的，他笑着问我。我刚上车坐稳，林正就拿出了一个小盒子，放到我的手中。香槟色的蕾丝缎带打着漂亮的蝴蝶结，看起来是那么的幸福的感觉。

“这是什么？”我奇怪地问道，可他的眼中却溢满了笑容。

“打开看看？”

在他的怂恿下，我拆开了蝴蝶结，打开盒盖的霎那，我的眼睛似乎被刺痛了，那是一枚闪烁着光芒的铂金戒指，中间牵着一粒小小的发光的石头。

在我发愣的时候，林正微笑着取出戒指，拉起我的右手，戴在了的无名指上。

“喜欢吗？”他笑得很开心，“看来我的眼光不错，挑的大小正好。”

“为什么？”我木无表情地问道，心里却翻腾过一阵又一阵的疼痛。那光芒，不仅刺痛了我的眼睛，更刺伤了我的自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