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上才子佳人,当如司马相如和卓文君。
公元前144年,司马相如因为所事的梁孝王刘武去世,返回成都,然而家中空无一物,于是从成都投奔好友临邛县令王吉。
临邛的冶铁世家卓王孙,富甲一方,家有才女,名叫卓文君,姿色娇美,精通音律。
卓文君16岁时出嫁,然而不久丈夫去世,返回娘家居住。
卓王孙举办家宴,邀请县令王吉和司马相如等嘉宾,把酒言欢,琴曲歌赋。
司马相如偶见卓文君美貌,怦然心动,于是乘着酒兴弹琴了一曲《凤求凰》: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皇。
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
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
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
卓文君闻琴,“窃从户窥之,心悦而好之,恐不得当也”。
宴会结束后,司马相如将自己的倾慕之情,托人转告卓文君。
卓文君瞬间被突如其来的爱情迷醉,当夜就私奔出门,与司马相如相会后,驰归成都。
一曲《凤求凰》,迎得美人归。
司马相如在成都的家,家徒四壁,然而卓文君并不嫌弃后悔,誓与司马相如同甘共苦。
卓王孙得知女儿私奔寒门,大怒,“女至不材,我不忍杀,不分一钱也!”
两人在成都难以维系生活,卓文君只好向兄长求助,司马相如随卓文君重回临邛,在兄长的支持下,开了一家酒馆,以此维持生计。
夫妻二人情投意合,诗词歌赋,琴曲相和,相敬如宾。
卓王孙经众人劝说,回心转意,重新接纳了女儿女婿,“分予文君僮百人,钱百万,及其嫁时衣被财物。”
卓王孙给女儿的陪嫁,家僮多达百人,钱百万,也实在太厉害了,其富甲一方,比现在的首富还厉害,卓文君是典型的富二代女。
卓文君于是和司马相如重回成都,买田置宅,家僮百人干活,过上了富豪人家的生活。
司马迁在《史记》卷一百一十七《司马相如列传第五十七》,详细记述了司马相如和卓文君的故事。
富二代女卓文君,嫁给寒门司马相如,后来怎么样了呢?
司马相如善词赋,四散流传,逐渐传入了皇宫中。
成都有个人叫杨得意,在京城长安的皇宫中任“狗监”,相当于现在专门伺管宠物的人。
汉武帝刘彻某日读到了司马相如的《子虚赋》,大加赞赏,“朕独不得与此人同时哉!”
杨得意对汉武帝说,《子虚赋》就是我的同乡人司马相如所写,“臣邑人司马相如自言为此赋。”
汉武帝立即下令召见司马相如。
司马相如被召进京,又以《上林赋》被封为郎,从寒门之家,变身为官宦之门。
司马相如在京城久了,被周围的美色迷了眼,逐渐冷淡了糟糠之妻卓文君。
司马相如打算纳茂陵女子为妾,于是决定试探一下卓文君是否能接受。
日日盼君的卓文君,收到的家书越来越少,已经预感到情况不妙,这天终于收到了司马相如的信,急不可待地拆而读之。
可是信中仅仅写了一行数字:“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百千万”。
卓文君看罢,瞬间泪流满面,数字中唯独少了一个“亿”,表示司马相如心中对卓文君已无忆,果如所料,已有二心。
从临邛到长安,相距遥远,卓文君无法与司马相如争吵理论。
冷静下来后,卓文君修书一封,回送司马相如一首数字诗,狠狠地埋怨忘恩负义的司马相如,“巴不得下一世,你为女来我为郞”。
诗名就叫《怨郎诗》:
一别之后,二地相悬。
只说三四月,又谁知五六年。
七弦琴不可弹,八行书无可传。
九连环从中折断,十里长亭望眼欲穿。
百思想,千系念,万般无奈把郎怨。
万语千言说不完,百无聊赖十倚栏。
重九登高看孤雁,八月中秋月圆人不圆。
七月半,秉烛烧香问苍天。
六月伏天,人人摇扇我心寒。
五月榴花红似火,偏遇阵阵冷雨浇花端。
四月枇杷黄,我欲对镜心意乱。
三月桃花飘零随水转,二月风筝线儿断。
噫,郎呀郎,巴不得下一世,你为女来我作男。
卓文君写完《怨郎诗》,意犹未尽,仍不解恨,又附加了《白头吟》和《诀别书》两首诗,继续敲打司马相如。
千古流传的名句“愿得一人心,白头不相离”,就出自于卓文君的《白头吟》,诗云:
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
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
今日斗酒会,明旦沟水头。
躞蹀御沟上,沟水东西流。
凄凄复凄凄,嫁娶不须啼。
愿得一人心,白头不相离。
竹竿何袅袅,鱼尾何簁簁。
男儿有意气,何用钱刀为。
丈夫有了二心,卓文君也有气节,誓与夫君长诀,《诀别书》写道:
春华竞芳,五色凌素,琴尚在御,而新声代故!
锦水有鸳,汉宫有木,彼物而新,嗟世之人兮,瞀于淫而不悟!
朱弦断,明镜缺,朝露晞,芳时歇。
白头吟,伤离别,努力加餐勿念妾!
锦水汤汤,与君长诀!
司马相如收到卓文君的信后,念及曾经同甘共苦,夫妻恩爱之情,羞愧万分。
司马相如放弃了遗妻纳妾之想法,接卓文君到京城居住,夫妻和好如初。
大致一千八百年后,清代才子纳兰容若,根据卓文君和司马相如的爱情故事,写了一首著名的《木兰花令·拟古决绝词》: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霖铃终不怨。
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纳兰容若的词中,对卓文君与司马相如的爱情,充满了遗憾之情,若无中途之变心,人生若只如初见,多好!
纳兰容若认为,永恒的爱情,当如唐玄宗与杨贵妃的旷世奇恋,“骊山语罢”,“比翼连枝”。
唐玄宗爱江山,更爱美人,惹来了安史之乱。
公元756年,杨贵妃含恨赐死马嵬驿,唐玄宗李隆基也丢了帝位。
公元757年,返回长安的李隆基让画工画了杨贵妃的肖像,张挂于别殿,“朝夕视之而欷歔焉”,五年后,忧郁而终。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这是白居易在《长恨歌》中对的唐玄宗与杨贵妃爱情的描述。
汉皇重色思倾国,御宇多年求不得。
杨家有女初长成,养在深闺人不识。
天生丽质难自弃,一朝选在君王侧。
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
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承欢侍宴无闲暇,春从春游夜专夜。
后宫佳丽三千人,三千宠爱在一身。
……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2005年,三十三集电视剧《凤求凰》播出,该剧就是根据卓文君和司马相台的爱情故事而改编。
王亨里导演,焦恩俊饰演司马相如,韩国女星朴诗妍饰演卓文君。
才子佳人的故事,世代流传。
千古风流句,愿得一人心,白头不相离。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