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年轻,我们不能明白爱,因为不能明白爱的厚重,我们常常在不经意间伤害了那颗深爱着我们的心。
多少年来,我一直不能谅解自己,对那份心灵的折磨一直不能释怀。成长需要代价,我为自己心灵上的那笔无息贷款不能偿还而愧疚终生。
那是我初中的时候,那时,我以村里最好的成绩考上了镇里所谓的重点初中。平时寡言少语的父亲象发现了一座巨大的宝藏,满心的喜悦无法抑制。
学校是两个礼拜放一次假,让学生回家拿米带菜,上课的那个礼拜天就经常有同学的父母送米送菜。父母围着儿女问长问短,左叮右嘱,关怀备至。我家离镇上有十来里路,因此每次回家,我总将米菜带得很足,偶有不继,向同学借一点或去堂姐家拿(她家离学校很近)。
一个秋日的午后,我在宿舍睡午觉,同学过来将我推醒,说我家里送菜来了。我揉着眼睛,懵里懵懂地走出来,蓦然看见父亲提着一个网兜站在走廊口。
他老远见到我,眼睛一亮,快步朝我走来,一边走还还一边喊,声音欢欣而急促。我脸一红,犹疑了一下,赶紧迎上去。
父亲穿着灰旧的土布褂子,一双布鞋又脏还起毛边儿,身材瘦削,头发早已花白,一双竹枝似的手上青筋乱窜。我接个网兜,放进宿舍,父亲紧跟着要进来。我赶忙制止,父亲拘谨的站在门边,不知所措,一副讨好的样子。
我一出来,他立即问米够不够,菜早吃完了吧。旁边的同学进进出出,说说笑笑,时不时瞟了一些讶异的目光。我脸上泼了猪血一般,声音低低的象蚊子,米菜都够,你回去吧。
父亲还想说什么,看到我不自然的脸色,嗫嚅着没有说出来,我推着父亲的手又低低的说了句,你回去吧,以后不要到学校了。父亲被我推的转过了身,嘴巴张着,失望象午后的风,悄悄地摸了一下他的脸,感受到一丝凉意,迅即远去,终于蹒跚地向校门走去。
望着父亲的单薄瘦小身影,陈旧而苍凉,我只在心里轻轻地舒了一口气,带着一种不知好歹的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