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浦村今天空荡荡的,就连一向在村口老槐树下皮耍的孩童,还有整天东家长李家短的一群碎嘴女人们也销声匿迹了。都聚集在西埔村最穷的陈家大院子里。
陈家也迎来了家里最热闹的一天。平日里村里人不要说登门了,就连多看一眼都觉得会穷气沾身,谁家农田挨着他家的都觉得倒霉透顶,而今天是个例外,原是家里的老光棍春生终于有媳妇儿了。
听说他媳妇儿是经远房亲戚介绍,从南方领回来的,村儿里从来不缺道听途说的。这不老老少少都排队去他家里,想要瞧瞧那南方妮子的俊俏模样,听听南边儿的事儿,毕竟去过南边儿的,他还是村里独一份儿的,更不要说南边儿的妮子了。
院墙上蹲着几个大点儿的孩子,多半是等发糖,几个小点儿的垫着脚趴在栅栏门上。院子里高高低低坐满了人,什么都可以用来坐,犁头,铁锹,朽了的一根长木上坐着三四个……春生从屋里头走出来,背也不坨了,小平头打理的光亮,脸上也有久违的笑容,整个人精神气十足。给靠前的几个递了土烟,又退回墙根下的一个木凳边儿上坐下。
有几个起哄的让他把新媳妇儿领出来瞧瞧,春生又喜又带着些腼腆的说:“过一两日上,俺爹算了日子,迎了亲,再领出来认认。”起哄的接着起着,催促着让讲讲南边儿的事儿。春生本是个木讷的,又不是能说会道的,而今天一改常态,变得健谈起来。
介绍亲事的亲戚是陈家出了五服的,又外了几道的侄儿,据说是在南边儿做生意,算不上有成就,温饱是解决了,每年有些余粮。介绍的是生意上有往来的人的亲戚,家里种蕉,五女一子,新媳妇儿是最大的一个,近几年蕉价年年跌,家里实在留不住,养活不起了,只能催着找人家嫁出去,帮衬供应着。
虽然陈家也是穷的叮当响,可比起那边儿还是有富余。春生人虽算不上俊,但模样上好歹说的过去,就是矮了点儿一米六八,不过人是很勤快的,加上脾气好,手上又有些手艺能挣些补贴,又是独子,丈人家才同意远嫁。
陈家也是东拼西凑出了一万的礼钱,在南边儿简单的办了场酒,也就是请了一家子吃吃饭就把媳妇儿接过来了,丈人家意思上就不过来这边儿,一切听陈家办。
春生又说着那边儿的天气不好,又潮又热,衣服上全生了霉,说着还把他那破洞的背心儿给大伙儿看,那洗不掉的霉点子还留在衣服上。又说着那边儿的蚊子个顶个的大,都有“毒”,说着指着他那咬的没有一块儿好地儿的胳膊,时不时还挠两下。饭也吃不惯,不是拉肚子就是胃疼的,一个劲儿的说这些不好。
末了总算也有能夸的了,便是那边儿的水果便宜的要命,能管饱的,尤其香蕉,烂大街了,都是硬往家里送,吃也吃不完,带也带不走,咱这集上买一斤的钱,那儿能买一车了,虽然知道夸张,大伙儿还是听的津津有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