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塞山怀古》是唐朝诗人刘禹锡的名诗,被誉为唐人怀古之绝唱:
王濬楼船下益州,金陵王气黯然收。千寻铁锁沉江底,一片降幡出石头。人世几回伤往事?山形依旧枕寒流。从今四海为家日,故垒萧萧芦荻秋。
诗意是:王濬的楼船自益州顺流而下,金陵的帝王之气顿时黯然收敛。吴国千寻铁链被烧沉江底,金陵城头竖起一片白旗。人世间无数次上演伤心往事,高山依旧枕着寒流一成不变。从此四海一家,天下太平,故垒萧条长满芦荻,在秋风中瑟瑟摇曳。
唐穆宗长庆四年,刘禹锡由夔州(重庆奉节)刺史调任和州(安徽和县)刺史,在沿江而下的途中,经西塞山古隘口时,触景生情,抚今追昔,感慨赋成此诗。诗中主要凭吊感叹西晋伐吴故事。
公元263年魏灭蜀后,司马炎效仿曹丕,夺取了曹魏政权,建立了晋国,三国鼎立变成了晋吴对峙。从公元269年(晋朝泰始五年)起,晋武帝就筹划灭吴,然而吴国依托长江天险,易守难攻,而且拥有强大的水军,西晋虽有一支一百五十万人的陆军部队,但缺少水军,面对滚滚长江,虽“武骑千群,无所用之”,为了补齐这一短板,司马炎命王濬在益州(州治在今四川成都)打造战船,训练水军。王濬受命,日夜加班加点,赶造船只,所造大型战船,长120步,可装载二千余人,上构木城,筑起楼橹,四面开门,船上可骑马驰骋,是为“楼船”。从此王濬水军“舟楫之盛,自古未有”,为实现“水陆并进”的伐吴战略做好了充分准备。
王濬在巴蜀造船,大量碎木顺流而下,吴国建平太守吾彦敏感地意识到:晋国正在建造战船,训练水军,加紧备战,必将顺流而下,进攻建业。于是请求增强建平守备。公元274年(泰始十年),东吴大将陆抗再次上疏,陈述加强建平、西陵防守的重要性:“西陵、建平,国之蕃表(屏障)”,“如其有虞,当倾国争之。”说明吴国还是有颇具远见卓识的人才。但吴主孙皓不以为然,他认为晋无力攻吴,且吴有长江天险,牢不可破。于是照样暴虐如故,夜夜笙歌。孙皓其人不仅刚愎自用,还昏庸残暴,任意杀害朝臣,动不动就扒皮,挖眼,视人命如草芥,使朝野上下人人自危,朝不保夕。所以晋国大军伐吴,吴国将士要么投降,要么溃散,没人真正愿意为孙皓卖命。晋军兴起六路大军,水陆并进,志在一举灭吴,一路势如破竹,基本上没有遇到什么像样的抵抗。唯一奋力作战的人是丞相张悌,他奉命率兵三万渡江抗击晋军,手下劝他在采石一带驻扎防守,因为西面顺流而下的王濬军和北面南下的王浑军最后都将在此汇合,只要能在此防守反击,击败晋军,就有机会反败为胜。张悌说,吴国的灭亡已是众所周知的事,如果等到晋军汇合,吴军可能不战自溃,那时要组织大家作战几乎不可能,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渡江北上,主动出击,或许还有机会。即使失败,死于国难,好歹做个英雄。作为主帅,张悌心知吴国灭亡已成定局,无非尽忠一死,博个忠臣义士之名而已。结果果如张悌所料,吴军溃败。张悌不愿偷生,力战而死。后人有责备张悌者,认为他不该渡江主动寻找晋军决战,以弱击强,自寻败亡。其实张悌和江东将士,都知道吴国必亡,因为孙皓荒淫残暴,不仅不积极备战,还不断迫害臣民,没有人愿舍命一搏。即使张悌愿扼守采石,恐怕手下也无人恋战。张悌已经十分忠诚了,不惜性命,为国捐躯。其他如张象,奉命带兵一万迎击晋军,直接就全军投降。陶濬奉命带领两万大军前去迎敌,当晚将士溃逃一空。
孙皓一心想凭借长江天险,阻挡晋国大军,他派人在长江中暗置铁锥,并以千寻铁链横锁江面,自以为是万全之计,谁知王濬用大筏数十,冲走铁锥,以火炬烧毁铁链,然后斩关夺隘,所向披靡,只用了40多天就从益州杀至建业。与南下的几路陆军汇合,对建业形成夹击之势,终于迫使吴主孙皓投降,灭亡了吴国。
人心一散,再好的天险也阻挡不了灭亡的命运,蜀国如此,吴国也不例外,天下终究是分久必合的,只是无论天下是分是合,人世如何变化,山水江河却依然如故,山依旧巍峨,水依旧奔腾!这才是刘禹锡真正感慨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