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上下班途中,都要与芒果树相遇。
虽然与它们打照面的次数很多,但相处的时间还不算久,不像那些桃、李、梨那些果树,打小就在它们身上爬,“友龄”和我的年龄差不多了。认识芒果树,始于上个世纪七十年代的一个包装盒的图画,其上有一棵芒果树挂满了芒果。我在那个年纪对吃特别敏感,便想像到了其长出的芒果味道一定很好。但又很遗憾,它只能生长在亚热带,无法在闽西北山区扎根。物以稀为贵,凭那时的条件,不可能吃到。多年以后,我终于尝到了芒果的香甜味道,却仍未见其树身,自然放不下对芒果树的念想,更加无法释怀。我知道,念想已转化为追根溯源的执念,非得了结不可。
不成想,寻它千百度,得来却不费工夫。到福州工作生活后,自然而然就与它相逢了。福州大街小巷两旁都种有行道树,大多一个路段一个品种,如此布局一来整齐美观,二是棵棵连接易形成阔大气势,二者结合形成街头特美景观。我所见的芒果树主要是在五一路、五四路和湖东路等的一些路段上,这些路段与我如今的生活轨迹相叠。芒果树们已经早我存在这片土地上几十年了,棵棵高大粗壮,树干如一截电线杆似的,自地里笔直插上,到了开叉处,倏地向四周炸开,仿若撑开的一把把绿意盎然的巨伞般。一片片长条形的树叶,四季常青,密密匝匝,将一棵棵树装扮得繁茂丰盛。但身旁的它们景象与几十年前包装盒上的模样还是有些差别,那时的印刷技术无心地让它更加“朦胧美”,且我初到福州的那年正是乍暖还寒的早春,所见的树木都是一模一样的青绿,因此并未能一眼识别它们。
到了盛夏,一个个金黄的芒果便从青翠的树叶里探出来。这一个个拳头大小的果实,如同一张张显眼的名片,明晃晃地表明着独有的身份,并供人们以“验明正身”。一次临近正午,我在五四路上办完事出来,车停在一棵芒果树下,我迅速钻进清凉的车内,心中感慨幸好有这浓郁的树荫遮蔽,要是无遮无蔽,在炎炎夏日的烤炙下,车内早成了“蒸笼”,进去免不了要接受一场“桑拿”煎熬。
发动汽车正离去时,突然车顶上发出“嘭”的声响。我急忙停车,下来一看,原来是一个熟透的芒果掉下来,砸在车上了,但车完好无损。我感到它像个顽皮的孩童,以其特有的方式跟我打招呼。我拾起这个芒果,将其放在车内,芒果的芬香便溢满了车厢。
其实它们确切的名字是“杧果”,源于遥远的印度尼西亚。细细一看,这座城市街头还有类似于芒果的“舶来品”,它们已然和我们这些异乡人一样,一方面已被这座城市给“海纳百川”了,另一方面我们自身持续努力,摆脱了“水土不服”的羁绊,不断壮大成长。或许是同为“独在异乡为异客”,我对它们更感亲近。对它们感觉不仅仅是一棵棵树了,而如同亲人老友那般亲切。每日相见,深切感受到它们伫立在路两边,仿佛就是在风雨无阻地迎接我上下班。
因时常加班,许多时候不得不在夜里行走。芒果树们高大的树干成了灯柱,其枝杈上披挂着灯,在黑夜中顿然成为一个个明亮的灯塔,照着我回家。不仅给我光明和方向,还给我温暖,让我一路上不觉得寂寞和迷茫。
如果说这“灯塔”的功用,是现代科技与文明的促成。那么,在栽种它们那时的初衷,一为美化景观,二为行人遮阴。前者不说,就说后者,福州上空的夏日特别毒辣,在阳光下曝晒,人很容易中暑。而在树树相连的树荫下行走,犹如在连廊中漫步,不仅避开烈日的摧残,还送来徐徐的夏风,人们无异于受到了特殊庇护。它们似乎明白自己的使命,便死命地生长,不停地往高处长,往茂盛长,往宽阔长,于是越长越高大,越长越茂盛,越长越宽阔,长得不仅形越来越美,而且遮蔽的面积也越来越大,成为人们想要的样子。
随着福州城市的扩容,这种样子的树也越来越多了。当然,像我这样融入这个城市的异乡人也越来越多了。树都在为城市呈现美观和为人们遮阴,我们有何理由不去努力建设这座城市呢?想到这,街边的芒果树也是我的榜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