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日】静宁晴，空气良。时间过得快慢与时间本身无关，而是与人的心情有直接关系。心情愉悦，时间过得快；心情复杂，则时间过得慢。十一月之所以走得比老牛车还慢，是因为它拉着超负荷的“新冠病毒”。与我而言，过去的一月也算度日如年，新冠病毒肆意蔓延，处处严防严控，生活在同一片蓝天下，虽然没有赴汤蹈火战斗在抗“疫”一线，但也响应各级防疫号召，时时做到令行禁止。关键时刻，岂能自我，何况都是为了健康和安全。上下共同努力，换得形势好转，总算迎来了“开门大吉”，抓紧时间回到故乡，看望卧床不起的老爸。情况跟想象的基本一样，84岁的老人，别说摔跤骨折，即使正常生活，身体也是一天不如一天，不可能一天比一天硬朗。话虽这么说，理也是这个理，但谁又不希望亲人们一个个健健康康、欢欢乐乐呢？但愿2021年的最后一月别再令人失望，2022年的钟声即将敲响，让我们满怀喜悦，阔步迎接美好明天。

      2日】静宁晴，空气优。境由心造，事在人为。可能是长期背井离乡的缘故，在对待父母亲的问题上，总觉得有一种负罪感，尽管在经济上从没慢怠过，但许多事情还真不是金钱能解决的，尤其当父母的健康出现麻烦时，金钱显得极其丑陋。它除了能让父母畅通无阻进出医院，丝毫减轻不了父母的心理负担，更无法为父母的病痛分忧解难，弄不好还让自己的心灵遭受伤害。母亲虽半生病体，但走的时候还算痛快，半夜我帮她洗漱后，她便一直自言自语神情恍惚，当天下午两点四十一分，母亲闭上眼睛，再也没有痛苦了。如今老爸卧床不起，生活基本不能自理，我再次经受灵魂拷问，面对有气无力的老爸，我没有选择的余地，惟愿分分秒秒陪伴、时时刻刻伺候，吃喝拉撒亲力亲为，不图人夸孝顺，只求心安理得。老爸能否健康已不重要，前提是不能让老爸因为我的远行再受委屈。所谓的尽孝当及时，不是海盟山誓，也绝非犹豫不决，只须从现在开始。在我看来，比金钱更丑陋的就是口口声声说“遗憾”，遗憾是什么？遗憾就是一块遮羞布！

      3日】静宁多云，空气优。山重水复有小路，柳暗花明是故土。人还是那个人，只是两鬓斑白；路还是那条路，只是杂草丛生。回到老家以后，魂牵梦绕的故乡不全是乡愁，满怀的回忆荡漾在弯弯曲曲、狭狭长长的小路上，儿时的情景一幕幕上演。数九寒天，冻成“三毛”的几个小伙伴每天早晨伸手不见五指便从这条小路深一脚浅一脚地奔向学校；夏秋季，又时不时的结伴出现在小路两旁抢着铲草。走在这条已经少有人踪的小路上，回首当年，虽然缺吃少穿，仍然觉得快乐无限。都说岁月催人老，怎想回忆可返童？看来静好的岁月还是不如美好的回忆让人心情愉悦。小路经风雨，往事知多少。任凭繁华落尽，躬身拣拾旧事。千里之行，始于足下。长长的路，慢慢的走，走过小路千万条，方有宽敞大道。

      4日】静宁晴，空气良。儿行千里母担忧。自从母亲离开人世后，我不知道老爸是否和母亲生前一样也为我的远行牵肠挂肚——因为我从来没有问过老爸是否经常想念我，也从未提及过这类话题。但从老爸表情看，他还是希望我每次回家能多陪陪他。同为男人，同为人父，我能体会到父亲与母亲在对待儿女上是有不同之处，尤其作为父亲，只知道默默付出，默默奉献，很少流露在话语中。今年84岁的老爸，去年7月不慎摔伤骨折，手术后身体状况一直不是很理想，生活基本不能自理。这几天太阳争气，可以每天带着老爸出来晒晒太阳，让老人家接接地气，呼吸呼吸新鲜空气。至于和他人聊天，对老爸来说，几乎成了过去式，没有进行时，因为自打摔伤后，老爸活跃的心也随之碎了。到了左邻右舍扎堆聊天的地方，老爸一直半睡半醒，似醒似睡，至多也就听听而已，从不插话，何况老爸耳背已有一二十年了，估计也听不清人家都在说什么。其实这样也好，听不清心不烦，我只管负责让老爸坐在轮椅上晒太阳。对已经退休的我来说，只要我陪护在老爸身边，也就无所谓去想过多的闲事儿了。

      5日】静宁晴，空气优。所谓“陪护”，泛指家政和医疗行业的特殊专业护理人员。家政陪护包括病人陪护、老人陪护、医院陪护、情感陪护、心理陪护等等。陪护人员要对患者至亲至爱，给患者排忧解难，给患者治疗的希望，帮助树立战胜疾病的信心，及时正确的给患者做好思想工作。陪护的基本意思为陪伴，保护。从字的结构分析，“陪”字有耳朵、有口，可这样理解：“陪”者需要用耳朵听、用嘴说，意思就是听见声音后立马问清楚陪护对象需要什么、表达什么，做到洗耳恭听、有问必答，别装聋作哑。“护”字有手有身，要求陪护人员勤动手，帮陪护对象尽心尽力干其不能干的事，比如帮陪护对象喂吃喂喝、端屎端尿、按摩捏搓等等。“陪护”二字看起来平平常常、习以为常，但真正要把它做好还是相当不易、相当艰难，需要陪护者细心、耐心、专心、精心。值得注意的是不能急躁、烦躁、暴躁，更不能粗暴、野蛮、虐待，如此下去，不但起不到陪护作用，还会适得其反，给陪护对象带来心理压力和精神打击，造成二次伤害。依此可见，“陪护”不仅仅需要专业常识和相关知识，更需要素质修养和品德教养。在陪护中体现爱心，在陪护中磨练意志。

      6日】静宁多云，空气优。陪护老爸的日子辛苦且幸福，愉快且踏实。老爸坐不住、站不住，除了吃饭和坐着轮椅外出，在屋里就一个姿势：睡！90％的时间为仰卧，其余为侧睡。我与老爸刚好相反，90％的时间为侧睡，仰着睡心脏受不了。无论白天还是晚上，只要老爸睡下，90％以上的时间都在深睡之中，而且鼾声如雷。这一点，我是绝对做不到，只要眼睛一睁，再也躺不住。老爸睡觉并非现在是这种状态，在没有摔伤之前多为这种姿势休息。现在侧身多为小便时才有，自从老爸摔伤手术后，不知什么原因，小便必须躺着，坐和站着小便已经成为历史，自己翻身又十分艰难。为了防止老爸尿床，只有借助外力，帮他侧身睡才能完成小便。这就问题来了，必须得时时守着才行。白天还好，到了晚上就显得很熬人，只要听见他有动静，我必须立马起身帮他，保守点说，从晚上8点开始，到第二天早上8点，至少得“紧急集合”20次，因为老爸血糖高，尿频已成顽疾。可就这20次“紧急行动”，起码有多半是“无功而返”。为了让老爸不尿床，让他保持干净的身子和防止压伤，宁可“无功而返”，也得做到尽量不出差错。面对生活不能自理的老爸，“无功而返”也值得。精心陪护一天天消瘦下去的老爸，责无旁贷。

      7日】静宁雨夹雪，空气良。德国诗人海涅说：“照耀人的惟一的灯是理性，引导生命于迷途的惟一手杖是良心。”当了半辈子兵，干的全是勤务员的活，回到老家也不例外。这次回来时间还算比较长，目的也十分单纯，就是陪护老爸。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作为儿子，与老爸相处的时间少而又少，想用实实在在的行动来弥补弥补。当兵之前姑且不说，当兵后平均每年回家不足一月，就算一月，40年里才40个月，也就1200天，差不多3年吧，其中有1年多时间，我接爸妈到兰州与我们一起生活，但因老爸放心不下他那三分地，最终还是离开了省城。为此，连母亲都表示不能理解，说是好端端的城里不住，偏要回去吃苦！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要说完全了解老爸的心思，那是不可能的事，更何况我们父子之间交流沟通真的不多。刚当兵那几年还说得过去，由于通信条件落后，每月总有一两封书信，在那个年代阅读老爸的回信，既亲切又兴奋。通信条件好了，我和老爸的间接对话反而少了。自从家里安装上固定电话后，接听我电话的总是母亲。有了手机后，我与老爸的距离似乎更远了，我每周至少用手机向母亲问安一次，顺便问问老爸。母亲去世后的这6年间，我除了回家和老爸见面说说话，没有电话往来，理由很简单，老爸拒绝手机，也不接触电话。基于此，我一直努力创造与老爸相处的条件，最好的办法就是增加回家的次数，但总是不尽人意。既然如此，还是顺其自然为好，相处一天，多尽一份力而已，莫让良心自责，莫让孝道变味。只要老爸情愿，为儿也就无憾！

      8日】静宁阴，空气良。为子当尽孝，事君当尽忠。凡人不知此，斯与犬豕同。孝是一切道德的根本，一切品行的教化都由孝行衍生而来。一个连孝敬父母都做不到的人，就别奢谈其他了。父母好比两个朋友，他们养育了咱一二十年，如今他们老了，动弹不得，咱回过来伺候他们，也是知恩图报。常言道：有一种孝敬，叫不添堵；有一种孝敬，叫不抬杠；有一种孝敬，叫不辱骂。尽孝的方式多种多样，尽孝的层次各有其理。有钱出钱尽孝道，有力出力更贴心，财到力到两相宜，无微不至好儿女。子欲孝而亲不待，树欲静而风不止，尽孝当及时。不攀比，不埋怨，兄弟姐妹本为同根生，齐心协力孝敬父母是正道。不羞辱，不动粗，毕恭毕敬耐心点，让父母在和颜悦色中找到存在感、享受儿女情长。父母给了我们生命，这是人的根本，我们应当竭尽全力去孝敬父母。不孝之人，会不会被世人唾弃是小事，重要的是因咱的不孝而让生我养我的人寒了心断了生存下去的一线希望。可以肯定的说，不孝之人，必是世间最可恶之人。低徊愧人子，不敢叹风尘。无论我们身处何方、做何营生、有多风光，只要父母需要，别再犹豫，带着关爱，走近父母。语气平和一点，动作轻缓一点，态度和善一点。给父母尊严，让父母自信，哄父母开心，使父母踏实。愿我们的辛劳和汗水，捍卫父母一生的善良和伟岸。

      9日】静宁晴，空气良。我越来越明显的观察到，老爸的健康状况激剧下降。这样说吧，假如一个人的力气用10分制来衡量，老爸目前连1分也不到。首先是说话，用有气无力来形容，毫不夸张。不管白天还是黑夜，只要在睡眠之中，说梦话的次数比较多，一句也听不清。但隐约能分辨出说的是什么，几乎全是离奇的事，比如，连续两天我问老爸刚才在说什么，他总是反复问我：“我死了吗活着呢？”“你爷爷死了吗？”“你奶奶活着吗？”“你妈死了没有？”等等；还有，老爸问我：“我在啥地方呢？”我回答在家里，老爸说：“我咋觉得在旅社呢？”其次，喝水经常被呛。而且一呛好长时间缓不过气来，这一点最让我们担忧。自从摔伤后，老爸一直用吸管喝水，前天半夜几次帮老爸喝水，他竟然没有力气喝到水，而且边吸水边拉鼾，这太让我伤心了。心想，活到这份上，真是生不如死，谁着急也没用。变化最明显的还是吃饭问题，从穿衣戴帽准备吃饭到吃罢饭接着上床休息，得用一个小时，每次都是抱着坐到圈椅上，前后左右围垫结实，其实也就多半碗泡馍，半天咽不下去一口，冷不丁的还会呛到，等勉强吃完，立马要躺下休息，多一分钟也不坐，事实是坐不住了。只要头一挨枕头，直接进入梦境。最令人着急的是，老爸只要睁开眼睛，就瞧着日历问我，快过年了没有？还有多长时间过年？似乎过年成了一块心病。陪护老爸的这些天，尽管自己晚上没有睡过囫囵觉，但也不觉得有多么困和累，只是不明白老爸究竟怎么了？何去何从？怎么突然间就成这样了？难道真的要离我而去了？如果真是这样，但愿老爸的痛苦少点，再少点，最好没有痛苦！

      10日】静宁小雪，空气良。这次回老家是惯例性的来看望老爸，没想到老爸身体比国庆期间回来看到的差多了，加上节外生枝，还是改变主意留下来与哥嫂一起陪护老爸，免得留下不可挽回的遗憾。这一留，也是我再次感悟陪护老人的酸甜苦辣，6年前陪护母亲的情景反复重现。不同的是，母亲尽管健康状况比老爸的健康状况更差，却神志比老爸清楚许多。尤其母亲开明的思想观念令我十分敬佩，母亲虽然没有文化，却对自己的身后事看得很淡。母亲认为，活着时少受罪，去世后无所谓。她还对我说：“我死了你们不要哭，我见不得掉眼泪。”也正因为这样，在陪护母亲的日子里，我的心情没有那么沉重。母亲也一样，在生命垂危的日子里，天天与我说说笑笑，全是开心事，即使去世的前一天，她还叫我出去拍云彩让她看。母亲知道我喜欢照相，虽然重病缠身下不了床，但一直留心观察窗外的天气，只要是晴好天气，她就叫我出去拍照、买花回来。现在回过头来看，母亲这样想，主要还是担心陪护她，会把我待傻了。母亲不关心村子里的奇闻轶事，不在乎钱多钱少，时时提醒我照顾好自己。对待子孙后代，母亲有自己的看法，儿多儿少，有出息就好。对待工作，母亲始终鼓励我要勤奋，要踏实，不能投机取巧，不能依赖他人。母亲还经常提醒我，做人要讲良心，不能忘恩负义。慈祥而善良的母亲，您永远活在我的心中！

      11日】静宁阴，空气优。4天之内下了两场雪，第一场叫雨夹雪，雨雪各半，是大雪节气当天下的。前半场雪下在白天，还未落地便兴奋得不知所措。于是，化作雪水灰溜溜的逃走。后半场雪比较精彩，是名符其实的雪。夜幕降临后，气温随之下降，扑天而降的雪花乘势而入，将整个夜晚装扮成银装素裹。于是，大山白了头，村庄白了头，守在门外的爱车也白了头。大山除了有点远，夜里应该还有觅食的狼和狐狸什么的，即使想去也缺半个胆，只能任它白白守夜。白了头的村庄如童话般美丽，除了房前屋后的大树，还有房顶的烟囱，都摇身一变，成了美丽的“白雪公主”。横七竖八的巷道也不再是巷道，被雪堆成了一行行抒情诗，等待天明后让乡亲们阅读。好久未见雪，我趁老爸拉鼾时，蹑手蹑脚地走了出来，看一院白雪，赏门前诗行，了却一桩心愿。天亮后，哥嫂在家照看老爸，我急不可待地消失在白茫茫的田野里、杂草丛生的小路上。这样说吧，只要不摔跤，能走的地方都想走走，什么崖湾地、河滩地、上坡地，还有被新建的高速路拦腰截断的新老村庄，因为太熟悉的缘故，尽管上窜下跳，只是一个人神经质的乱走，在经过几处地方时，瞬间出现了莫名的紧张，特别在长着松柏的一片树林边，几十只肥大的野鸡被我吓到，突然从林中腾空而飞，乱叫着逃走，使我浑身鸡皮疙瘩紧起，这是我始料未及的。心想，都啥年代了，怎么还有这么多野鸡住进了老村庄？以前的野鸡可是住在山坡上的草窝窝里的。雪后的故乡，我在阅读你的同时，你也在打量着我，我没有忘记你，你也应该记着我，我在这里长大，从这里走出，走向远方，又回到你的身旁。雪后的故乡，满是过往。白茫茫的山川，装满了我深情的祝福。

      12日】静宁晴，空气优。这两天老爸的脾气渐长，偶有不满时还训我。这不是坏事，不但不能计较，而且感到欣慰。心目中的老爸是有脾气的，打过我妈，打过我，打过我哥，打过我弟，打得最凶的是我妹。这都是陈谷子烂芝麻——早年的事，是我当兵之前的印象。我曾经也用脚狠狠地踢过老爸，那是八九岁时老爸打老妈，我“见义勇为”时才有的胆量。仅此一次。老爸打我妹，也就是他的女儿，不仅下手狠，而且次数最多，这与妹妹的脾气犟和不饶人的嘴有直接关系。再后来，为了不挨打，我绞尽脑汁尽量不做让老爸生气的事，万一做错了事，我也是躲着走、绕着走，看脸色行事，确实躲不过，在老爸动手时我便一跑了之，让他追不到我、找不到我。我的短跑速度之所以还算快，可能与这有丁点关系。那个时候我就想，我再傻也不能傻到“束手待毙”。逃跑的次数多了，老爸也就拿我没法。如今老爸不但老了，而且生活不能自理。面对因长期背井离乡而亏欠对老爸的孝敬，我真心希望他能像我儿时那样，训我、追我、打我。可是，这一切对老爸来说，都已经成为不可能。肯定不是因为老爸不想打我、训我，只是老爸真的没有力气了。如今的老爸，虽然偶尔对我的伺候也不随心，但充其量瞪瞪眼睛、拧拧脖子，至多质问一声。之所以希望老爸能训我一声、打我一下，一来因为这么多年报效祖国，未能为老爸尽孝，使老爸受了不少委屈，吃了不少苦头；二来还是想看到老爸能够康复起来，哪怕只是自己起身坐一坐、下地挪挪脚步。老爸，我欠您不止一个耳光，只要您高兴，我随时接受惩罚！

      13日】静宁阴，空气优。故乡在农村，故乡的夜晚比城里安静祥和，故乡的蓝天清澈明朗，故乡的星河繁华迷人，故乡的月亮懂得我的心。白天，推着轮椅陪老爸看山看川看田园，寻找我沉睡的童年、慰藉老爸沧桑的情怀。轮椅碾过的每一个角落，都是老爸倾注一生的劳累用双手和脚板丈量过的地方，有扛不动的辛酸、有深藏的喜乐和期许，也有我在老爸呵护下茁壮成长的影子。夜里，明月陪我听老爸呻吟给老爸按摩，两颗男人的心默契的碰撞磨合。气喘吁吁，声嘶力竭，老爸痛苦难耐；心有灵犀，轻搓慢揉，我在尽力而为，多坚持一分钟按摩，老爸就少60秒痛苦。突然间，一种莫名的幸福感涌上心头，幼时骑在老爸脖子上在戏台前看戏，以及躺在老爸怀里让老爸给我掏耳朵的情景浮现于眼前。这就是父子情，一种不可替代的力量和温暖。

      14日】静宁阴，空气良。这次回老家，因要陪护老爸，极少出门，极少开车出行，开车去县城仅仅两次。县城离老家也就3公里地，放在平时，还没我每天步行的一半路长。去县城少的另一个原因，也是主要原因，车多路多管理严，而且停车十分困难。对行车管理严没错，从内心也表示理解和支持。但停车不方便给办事带来的困惑就显得难以接受了。比如12月9日上午开车去县城，本打算在县医院对面的一家药店买瓶药，老远地就开始观察有无停车的地方，但走过了药店门，也没发觉有能放心停车的地方，无奈之下，将车开进一单位院子，然后步行去药店。按说，买药之后就可以回家了，又觉得好不容易停了车，还是再转转，多采购一点东西。于是，走进了一家超市。一番选购，一大堆东西摆在了眼前。两只手提着沉甸甸的东西往停车的地方走去，越走越觉得不方便，越走越觉得闹心，越走越觉得想爱这座县城并没那么轻松。再比如昨天中午，开车去一家洗浴中心洗澡，到了目的地，前后左右停满了车辆，又是一次愁上眉头。之所以有点心急，就是想抓紧洗完澡回家陪护老爸，但紧缺的停车位真的让人欲速不达。正是基于这种情况，实在不想开车去县城。也好，安心待在家里陪老家。

      15日】静宁阴，空气优。在老家待了半个月，除了经常推着轮椅走老爸常走的路，其他巷巷道道没去过，这与我儿时的性格和经历是一致的。也就是说，与己生活无关或关联不紧的地方不去，尽管就这么大一块地方。所谓的儿时，可以界定在上初中之前，也就是从自己会独个儿乱窜到整个读小学阶段。我的儿时与幼儿园无关，上小学之前，可以定性为“散养式”的自由成长，大凡没有围墙的地方都能去，即使有围墙的地方，只要想进差不多也能进。一个大队由四个生产队组成，我家属于第四生产队。三、四队靠山下，一、二队临河边。娃娃大人都管一、二队叫下庄，管三、四队叫上庄。印象中，下庄要比上庄好，下庄离县城比上庄离县城近个二三百米。所以在幼小的心灵中，早就有了“好”与“不好”的摡念，觉得当个一、二队的人要比当个三、四队的人牛逼一点，以至于后来经过一、二队时，总有矮人一等的想法，甚至连瞧人家的大门都略带一丝羡慕的目光，仿佛人家是城里人，咱是乡巴佬。事实也接近我的感觉，人家一、二队的娃们很少找我们三、四的娃们玩耍。当然三、四队的娃们也有比一、二队的娃们强势的一面。比如一、二队种的山地必须经过三、四队河畔，这就给我们收拾一、二队的娃们创造了条件。于是乎，只要一、二队的哪个娃娃欺负过我们，我们三、四队的几个“小二杆子”就会商量着报复人家。办法很简单，每人拣来一堆土疙瘩，集中堆放在我们四队麦场的墙根下，然后隐蔽起来，由一名“哨兵”侦察，只要发现“目标”出现，就一顿“狂轰滥炸”，打得他们不敢去山上的田地里。几十年过去了，老庄子早就不见了，大队变成了村，队也不叫队，叫组。但编排顺序没变，三、四组的村民出村子还得从一、二组的门前经过。也不知从何时开始，老爸与一、二组的几个老汉走到了一起，而且比较频繁，当然前提是老爸找人家凑热闹。这样以来，我只能顺从老爸的心思，有事没事用轮椅推着老爸找他的那几位老伙伴一起晒太阳。至于儿时的那些“小二杆子”们，还真不了解都干啥去了，反正没遇见几个，见到的几个，至多也是点点头打声招呼罢了，因为各有各的事，各有各的心思。在我看来，“小二杆子”们一个个成了“小老头”，一个个饱经风霜。岁月不饶人，愿我们每个人都能健健康康活着，开开心心过好每一天。

      16日】静宁阴，空气良。陪老爸在外面晒太阳，常有人这样说：“你爸真有福”“看你弟兄几个对你爸多孝顺”。言外之意，他们不够幸福？他们的儿女不够孝顺？且不说我爸幸福不幸福，也不提我们兄弟姐妹孝顺不孝顺，单从尊老敬老这个角度看问题，“尊老”是我们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敬老”是我们子女应尽的责任。无论城市还是农村，都应大力弘扬这种品德。父母年迈体弱，甚至生活不能自理，身为儿女，做不到百依百顺有情可原，各人有各人的难处也是真实存在，但把年迈体弱的父母看成负担和累赘就过分了。传闻一，村里有位老人卧床不起，且久病床前无人，吃不上喝不上，终因饥渴而终，老人离世后，其子女竟大办丧事，惹得左邻右舍说长道短。传闻二，有位老太身患重病，到了饭点，儿媳将一碗饭往老太屋门口一放，转身而去，老太拿儿媳无法，只有叹息。传闻三，有位老太生活尚能自理，儿子在城里有楼房，入冬后，儿子儿媳去城里住有暖气的房子，将老太一人留下照看老宅，老宅无碳无电，老太冻得直埋怨。与此相对较好的还有，一双年已八旬的老人，儿女忙于各自的事情，久居城里，俩老人在乡下生活，吃喝拉撒全靠自己，度日如年，也是有苦难言。还有俩老人，都已八十有余，膝下儿女五六个，现归有工作的一儿赡养，但此儿忙于工作，至少也是一周才回家一次，其他几个儿子都在村子里生活，却没一个主动给做一顿饭。像这样的情况，村子里还有不少，咱也不好评头论足，也没必要指手画脚，毕竟是人家的事。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说的也是这个理。但有一个观点不吐不为快，那就是：既然父母养育了咱，怎么说也得报答报答，同在一个屋檐下，对待父母连个眼皮都不抬一下，岂不成了睁眼瞎、陌路人？至于父母有何不对，也轮不到做儿女的去吆喝、去教训、去奚落、还是多理解、多谅解、多包容为上。将心比心，父母也有父母的难处，何况咱也有老的时候，有动弹不得的一天。给父母多一点关爱，咱就少一点自责。别人怎么看待不重要，重要的是别让父母活得没有尊严。

      17日】静宁早间阴，白天晴，晚上多云，空气优。彩色酿皮、牛筋面、甜柿子、甜葱、骚葱（红葱）、洋葱、菠菜、豆腐、鸡蛋；荞面、豆面、莜麦面；粉条、大葱、红薯、洋柿子；面条、馒头、活络面……每天，此起彼伏的叫卖声都会从房前屋后漂过，然后响亮的飞入耳畔，随声寻去，只见拉着这些物品的小汽车在巷道里缓慢的穿行。听见这些熟悉的叫卖声，仿佛又回到了儿时。不同的是，儿时听到的这种声音是由走村串户的货郎喊出来的，他们挑着装满针头线脑一类的小物品的担子，边走边喊，手里还拿个棒浪鼓摇啊摇。每每听到货郎的吆喝声，娃们就飞也是的从各个角落跑出来跟着货郎走呀走，即是看热闹，又可怜巴巴的期待货郎能送给自己一颗豆豆糖吃。如果货郎实在不送给自己豆豆糖一类的小东西，就跑回家到处翻腾，兴许能找到一个麻钱，或者奶奶和妈妈梳头时缠起来顺手塞进墙缝或者压在炕角的头发，然后兴高采烈的去追货郎换个什么小玩意儿。尽管置换的物件不起眼，但我们也知道讨价还价，让货郎换一送一，只要能送，那怕是一根针也很高兴。如今流动的小货车，其实和那时串巷子的小货郎一个样，只是一个先进，一个落后。流动的小货车放录音招揽生意，小货郎用棒浪鼓吸引人，目的都是赚俩钱，同时也方便了村民的消费。

      18日】静宁多云，空气优。坚持一份爱好，轻易不言败；坚守一份信念，生活更充实。时间不是去哪儿了，是被你有意无意地带到了生命的角角落落。岁月无痕，时间有声。嘀嗒嘀嗒，一分一秒，虽说拦不住，却也看得见。庸人的时间太离谱，不是责怪就是埋怨。责怪不该这样，埋怨应该那样。不是无为，而是无能。满怀的凌云志，满嘴的跑火车。想得比天高，懒得动手脚。两眼盯着他人碗，自己盘腿造云烟。君子动口不动手，有口也是混吃等死。羡慕嫉妒恨，人情淡如风。日日周公梦，年年无收获。花天酒地惟我独尊，信誓旦旦万事皆空。时间都去哪儿了？都在无谓感慨中。无事此静坐，有福方读书。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别说破万卷，只要有益处，三五本不嫌少。别说如有神，只要行得通，百字文也是文。生活多姿多彩，重在健康有益。水滴石穿，贵在坚持。

      19日】静宁阴，空气优。去县城一药店买药，发现顾客排着长队结帐，这与在省城看到的情景形成极大反差——以前在省城去药店买药，往往是店内除了工作人员，很少有排队买药的现象，甚至常去的两家药店，每次进店都我一人，有点怪怪的感觉。由于光顾比较多，与店主和营业员都成了熟人，有时还向他们咨询要赠品，占点小便宜。而小县城的这家药店，也是我比较熟悉的了。因在医院的马路对面，有“近水楼台先得月”之优势。过去回老家在医院陪护住院的父母，这家药店成了我走出医院买药的“专卖店”，只是每次买药都是临时思想，至今没在这家药店办会员卡，所以也就无所谓与他们“套近乎”。印象中，这家药店的生意相当不错，每次去他们店都有人在排队。可是一次碰到几十人排队结帐，这还是第一次。而且，突然发现排在我前面的还是同一个村的老熟人，他哥与我是小学同学，10年前，他爱人突患疾病到省城治疗，还是我跑前跑后找人“走后门”住的院。从那以后，我也没专门去了解他爱人的病情究竟如何，但每次回老家打听，家里人都说好多了，但自己走路还是很困难。今儿个在药店与他偶遇，看他端着满满的一大框药物，猜也能猜到他爱人的病仍然不容乐观。于是，我问他详情，他说他爱人的病情一直不是很好。我知道他就是个纯粹的农民，一年挣不到几个钱，但像他这样长期养个重病老婆，日子过得一定十分艰难。面对如此多的购药者，我一个劲儿的纳闷：现在的人怎么了？哪来的这么多病？生活本来就不容易，但愿疾病远离人间。身体不光是革命的本钱，更是一个家庭幸福的基础，只要身体健康，其他的事儿真的都是浮云。

      20日】静宁晴，空气优。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悠悠天宇旷，切切故乡情。故乡，也叫家乡，是一个人出生或长期居住过的地方。我国古代对故乡有许多雅称，常见的有桑梓、家山、故国等。这是一个熟悉的地方，生我养我的地方，茁壮成长的地方。也是一个久违了的地方，让我魂牵梦萦的地方，难以割舍的地方。脚下的热土发出忧伤的声音，头顶的蓝天抚慰激动的心跳。东边是年轻的田，南边是不老的地，西边是厚重的山，北边是传说中的葫芦河。这个一望无际的地方，容不下游子的心；这个一目了然的地方，放飞了游子的梦。这是一个梦中绕不过的地方，走遍天涯海角望不掉的地方，爱与恨交织的地方。这个地方就是故乡，回得来留不住，有念想有忧伤。这个地方就是故乡，年份越陈，牵挂越深。

      21日】静宁晴，空气优。吃喝拉撒，特指吃饭、喝水、拉屎、撒尿。在陪护老爸的这些日子里，“吃、喝、拉、撒”成了陪护的主要内容，也是最“艰巨”的任务。说艰巨，是因为老爸的吃喝拉撒没一样能够顺利进行，得费好大功夫才能完成。先说吃，刚开始还想尝试着让老爸自己动手吃，一来觉得这样做老爸会吃得自在轻松些，二来抱着让老爸自己动手吃饭活动活动筋骨的希望。但老爸的身体一天比一天虚弱，几乎无法自己将饭送进嘴里，只能由我们给他喂着吃饭。喂饭很简单，难在老爸吞咽食物时十分痛苦，不是细嚼慢咽就是美美的呛一口，搞得人很提心吊胆，生怕呛出个危险来，只好耐着性子慢慢喂。每顿饭吃下来，都累得老爸精疲力竭。再说喝，10天前老爸都是借助吸管喝水，但后来吸不动了，只能由我们用硅胶奶瓶给他捏着挤着喂水喝，这样做最大的问题是，除了老爸用手势或口形要水喝，你得掌握火候随时做好给他喂水的准备。由于老爸白天黑夜几乎一直处于睡眠状态，还得多留心多观察，看他有动静时趁机喂点水。至于拉，就不用细说了，赃和累咱没理由嫌弃和计较，就怕他没时没点的拉。最后说撒，撒，就是撒尿。可以这么说，吃、喝、拉三项加起来所用的精力和操的心没有撒尿一项倾注的心力多。纸尿裤是必然的防护措施，但老爸很少按照我们的意图去做。由于老爸神志不清，经常将尿撒到衣服、被子、床单上。为了防止尿床，尿壶24小时放在手头，一有动静，马上接尿。这两天，老爸对撒尿没了意识，等他喊时，尿已经撒了出来。见于此，我索性给纸尿裤里面再垫一层厚厚的卫生纸。这一招比较管用，老爸每次有撒尿的动静时，我只需用折叠一新的卫生纸换下已经尿湿的卫生纸，然后用湿毛巾擦干净身子便可。经过日夜守护，我切身体会到，伺候父亲这样的老人，也许真的不需要多少护理知识，但一定要专心致志、耐心细致、精益求精，即使做不到百依百顺、无微不至，起码也得随叫随到、关怀备至。

      22日】静宁晴，空气良。老爸昨天有两个举动令我哭笑不得。一是拒绝喝药；二是出门半小时执拗回家。老爸咳痰困难有些年份了，但一直没有引起我们的足够重视，总认为咳一咳会好的。就算治疗，也是去年住院期间为配合做手术由医生主导采取的辅助手段，至今我还清楚的记得，当时不但吃药，还有雾化疗法，一做就是一二十分钟，而且效果明显。出院后，再也没有专门治疗过。这次回家看老爸有时喘气不畅、痰液粘稠、咳痰困难，特别在侧身睡觉时表现尤为突出，便去药店买了吸入气雾剂和口服溶液。吸入气雾剂用起来比较方便，老爸也无明显排斥之感，但效果一般。用口服溶液也是充分考虑了老爸超级不爱吃药才选择的方法。每天早晨在给老爸洗漱时，我总要用棉球和杀菌湿巾帮他清理口腔，看到上颚和舌头上粘着痰，也十分着急，有一种不及时清理自己心里都堵得慌的感觉。口服液虽然味甜，但老爸喝了两天便和小孩子一样，开始以抿嘴、不张嘴的办法拒绝再喝。这时候，我只得用“障眼法”哄着骗着让他喝，令老爸很不爽。关于带老爸出门晒太阳的事，因老爸软弱无力坐不住，每次穿衣脱衣都得花费一二十分钟，弄得咱也是一身汗。心想，穿衣、脱衣这么费劲，再将老爸抱上轮椅，推着去外面晒太阳，怎么也得待个一小时，可老爸总是因为坐不住而草草收场。昨天下午仍然推着轮椅带老爸出门晒太阳，也就半小时，他便摆手势要回家，我装作没看见，故意拖延时间，没想到这下可惹急了老爸，当我帮他整理衣服时，他用双手分别拉住我的胳膊，一个劲的捏我，使我大吃一惊——没想到看上去弱弱的老爸，生气时竟然还有这么大的劲儿。看来伺候老人真和带娃娃一样样的，轻不得、重不得，逗一逗、哄一哄，人家随便怎么任性，咱还是顺着为好。

      23日】静宁阴，空气优。在老家陪护老爸，深居乡村，有点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感觉。好在有手机相伴，只要有时间，可以刷屏了解天下事，也省了看电视的功夫。老爸身体健康的时候就不喜欢看电视，如今更不可能看电视。为了不打扰老爸，不惹老爸心烦，我尽量不开电视。这样以来，若不是手机，自己就活成“神仙”了。最近两天，通过手机浏览，得知疫情在西安蔓延，仅昨天新增本土病例63例，令人坐卧不安。无论西安这次疫情源于何方？形势严峻与否？总归不得人心。尤其在年终岁尾、辞旧迎新之际，疫情的反弹再次打乱了正常秩序，各行各业不得安宁。作为西安的邻居，我们平凉市紧绷严防严控弦，丝毫不能掉以轻心。从前段时间兰州的疫情反弹，到近期西安的疫情反弹，也就间隔一个多月，充分说明新冠肺炎疫情防不胜防。在此，真心祈福西安长安、尽快恢复健康，让百姓安居乐业，让经济健康发展。

      24日】静宁晴，空气良。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面对坐不住、站不起、说不出话的老爸，除了莫名的伤感，我惟一能做的就是尽心尽力。昨天老爸的精神看起来稍微好点，我的心情也跟着好起来。老爸两次流露出要到外面去的意思，我都立马兑现。一次是快到中午吃饭的时候，我在给老爸喂水喝，他突然要求穿衣服，我便知道他想出门转转。于是，容不得犹豫，抓紧时间给他穿。大约10来分钟，老爸的衣服穿好了，也抱他坐到了轮椅上，我也累得出了一身汗。稍作停顿，我擦了擦身上的汗，穿暖和推着坐在轮椅上半睡半醒的老爸走出院子，走向有阳光且避风的地方晒太阳。正中午的村头巷尾一般没有浪门子的人，我和老爸待在常去的那个墙根下晒太阳，看着老爸眯着眼睛安静的沐浴阳光，我也十分享受此刻的温馨——这是多么幸福的事啊，快六十的儿子陪着八十多岁的老爸在一处不被喧哗打扰的墙角晒太阳，恐怕只有小说中才能出现的一幕。尽管老爸不能自己行动，但这毕竟不是我们能够规避和改变的。老爸静静的晒着太阳，也许已经进入梦乡，甚或是在回忆着饱经沧桑的一生，我只是一个劲儿的瞅着老爸静静的待着。一分钟、两分钟，十分钟、二十分钟……刚刚半小时，老爸将他那沉重而僵硬的大手一示意，我便推着老爸往家里走去。之所以说老爸用手示意，是因为老爸真的没有力气再挥动他那曾经有力的大手。但在我眼里，老爸轻轻一个手势，那怕只是微微动一下，都看作是“老爸挥手我前进”，不用思考和犹豫，也没有理由去犹豫。到了傍晚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老爸又似醒非醒地说要出去，我仍然二话不说，赶紧给老爸穿衣服，程序化地进行着每个步骤。心想，只要老爸愿意，我就马上落实。尽管这次出去待了只有10分钟，但老爸一个微弱的眼神，我还是推着他向家里走去，没有怨言，也不能有怨言。

      25日】静宁上午小雪，下午阴，空气良。昨天晚上9点，老爸突然用手不停地比划着什么，经过反复琢磨，方知老爸在找他的带吸管的喝水杯。这令我们喜出望外、惊讶不已：老爸又能自己喝水了！是的，我将吸管放进老爸嘴里，咕咚咕咚，他果然一气喝了三四口水。老爸这一举动真的不亚于买彩票中大奖。不过，需要声明的是，我从不买彩票，只是想象而已。从老爸被动喝水到又可以自己喝，看得出老爸有点力气了，而且在昨天下午，老爸竟然将放在床头柜上的硅胶奶瓶拿起，试图自己喝水，只是被我发觉后，由我帮老爸完成了喝水。还有，老爸这两天吃饭明显又快又多。一日三餐，顿顿有搅碎的牛羊肉，中午还有一个鸡蛋。虽然还是喂着吃，虽然偶尔也呛一下，但情况明显好转。多少年来，老爸经常说的一句话是：能吃饭的农人，才能吃得了苦。反之，饭量小的人是没有力气劳动的！你还别说，昨晚老爸好几次拉着我的手，嘟哩嘟啦念叨着什么，仿佛有话要说，却又说得让我无法辨得清。无论我听得懂与不懂，只要老爸开口说话，总比沉默着好。半夜雪舞，天亮了，山川银装素裹，祝老爸的身体如我所愿，健康一点又一点！

      26日】静宁晴，空气优。沸沸扬扬，潇潇洒洒，悄无声息，银装素裹。冬至后的第三场雪，来得有点令人意想不到。故乡的这个冬天，很像儿时的冬天。喜欢下雪天，喜欢看雪景。干干净净的雪，纯纯洁洁的雪，令人心情舒畅，使人神清气爽。知道这场雪的造访，是凌晨四点。陪护老爸的夜里，没了时间概念，只要老爸有动静，就得起身看个究竟，再顺便看看火炉是否正常燃烧。偶尔也会将窗帘轻轻掀开一条缝，看星星，望月亮，欣赏一番明暗有别、宁静祥和的院落。也正是有了这样错乱有趣的日子，突然间发觉窗前的地面白花花一片，再将脑袋轻轻扬起，果然看见雪花飘飘。出于对拍照的本能，我匆忙将院子里的灯打开，好家伙，这哪儿是雪花飘飘？分明是雪花漫舞！雪花从天而降，在不被打扰的夜空尽情的放纵、尽情的舞蹈。朝着明亮的灯光望去，雪花分外妖娆，舞姿分外迷人，齐刷刷、亮晶晶，落满地、堆成诗。等到天亮时，急不可待地打不大门，走出院子，看茫茫巷道，扫门前积雪，会早起邻居，遇满地童年。冬至后的这场雪，美了村庄，醉了乡愁。

      27日】静宁上午小雪，然后阴转多云，空气良。贝多芬说：“在困厄颠沛的时候能坚定不移，这就是一个真正令人钦佩的人的不凡之处。”我努力做个让老爸满意的儿子。冬至后，老家静宁下起了第四场小雪。这场雪令人欢喜令人忧——尽管气温为零下13度，但冷的有点过火，院子里的垃圾桶结了冰，厨房里的抹布冻成了“铁板一块”，玻璃窗一夜之间成了“美术天地”。糊里糊涂的老爸嚷着要穿衣服出门转转，我只能如实向老爸描述天气太冷而且下着雪，老爸听了之后再不嚷了。此时已近午饭时分，我三下五除二弄好饭，又三下五除二给老爸穿好衣服，再三下五除二将老爸抱到椅子上，然后一勺一勺耐心喂饭，老爸倒也挺配合的，虽然还是没有多大力气，但毕竟令我很是有盼头了。老爸吃饭比一周前顺溜多了，大口进食，大口喝水，我担心噎着呛着，有意放慢喂饭速度，老爸却张大口等我喂。说起老爸的身体状态，这几天有两个明显变化。一个是能吃能喝，另一个必然是能拉能尿。还有一点值得惊喜，那就是老爸冷不丁的还能叫我小名儿，让我帮他翻身、帮他取水、帮他抠痒痒，使我刚入睡又被叫醒，我也必须“呼之即来，来之能战”，等老爸鼾声再起，我接着转入“战备状态”。总之，为老爸这几天的向好转变感到由衷的高兴。还是那句话，不求老爸长寿，但愿老爸少一点痛苦。

      28日】静宁阴，空气优。天气预报说今日为阴天，实际情况是偶尔有太阳照面，尤其中午至下午4点，太阳比较给力。这两天气温骤降，老爸喊了三四次要出门，我都没敢答应，只要不被冻，宁可“有令不行”。今天老爸气色不错，午饭后我特意出门“打前站”采点，感觉在“老地方”晒太阳无大碍，便在下午两点暗示老爸可以出去晒晒太阳，躺着的老爸立马微笑着示意可以。于是乎，我先引导老爸小便，接着给他擦屁股、穿衣戴帽，一切准确停当，于两点半出门。老爸靠在轮椅上想他所想，我推着轮椅向不被打扰的“老地方”走去。老爸在“老地方”安静的晒太阳，我围着轮椅玩手机。一小时过去了，我认真的观察着老爸的手势，出乎意料的是，老爸并没将手势向右摆动，而是比往日浮动稍大的向左摆了摆。我以为老爸迷失方向了，问他是不是回家？老爸明显表示不回。我又问老爸是不是要去那边看打牌的？老爸点了一下头，我便推着轮椅朝打牌的方向走去。也就几十米的路，到了牌摊，只见老爸睁大眼睛看着那些玩牌的人，并竖起耳朵听人家拉闲话、抬扛。我知道老爸不会玩牌，也从没见过老爸玩牌。他之所以到这边来，无非是精神了点，想见见这些左邻右舍，改改心慌。在牌摊，老爸竟然又待了半小时。这是我这次回老家一个月以来，老爸在外面一次性待的时间最长的一次，也是我感到最欣慰的一天。老爸，我爱您，爱您令我看到了生命的希望。

      29日】静宁晴，空气优。昨天说了，老爸的身体状况好点了，我很欣慰。这不，昨晚7点到10点，老爸竟也给我耍起了小孩脾气，与我逗着玩。老爸一会儿要翻身，一会儿要喝水。翻就翻吧，老爸突然用双手抓住我的胳膊既拧又捏，看老爸笨笨的样子，我还以为是生我什么气了，使我刹那间不知所措，甚至有点懵圈。稍觉停顿，老爸又要翻身，要将脸靠窗户这边，我继续帮老爸翻身，满足老爸的愿望。在翻身的过程中，老爸又紧紧的抓住我，叫我给他挠痒痒。这会儿我大概明白了老爸的心思——老爸就是在撒娇，就是和孩子一样闹着玩。我也顺着老爸玩，和老爸比着玩。老爸捣我一拳，我将头埋进老爸的怀里，就和小时候给老爸撒娇一样。一个老顽童，一个小顽童，玩得开心，玩得尽兴，玩出了老爸多年对我的期盼，玩出了儿子我背井离乡几十年对老爸的愧疚。只要有可能，我宁愿天天这样与老爸逗着玩。只要老爸开心，管它白天还是黑夜。如今的老爸开心起来，我都没想过会这么顽皮。看来我确实不了解年迈的老爸的心态，估计老爸也是试探着与我这么无拘无束的相处。其实这样挺好，在老爸眼里，我永远是长不大的孩子；老爸在我心目中，永远是最幸福的港湾。

      30日】静宁阴，空气良。昨夜，老爸睡得香甜，没有折腾，没有呻吟，一个姿势到天亮。倒是我醒来过几次，观察老爸无异常后接着睡。这是一个月以来，老爸睡得最踏实的一夜。我想，这与昨天下午老爸在外面两个小时晒太阳有直接关系，也是老爸自去年手术后单次在外面待的时间最长的一次。我为这“两个之最”感到莫大的安慰和幸福。话说昨天下午陪老爸看打牌，听吹牛，晒太阳，享清闲。也许这是当今农村人幸福生活的普遍现象。凑在墙根下晒太阳、看打牌，也有不少精典语言值得一记。比如：人家种韭菜，你种蒿子——指思维不在一条线上，尤其打牌，要有与对家主动配合的意识。又如：种庄稼的地方，才能长出蒿子——指长蒿子的地方也得有肥料，没肥料啥也生长不了。再如：蒿子都长在富人家的地里——意思是会挣钱的人都把田地撂荒了。还比如：养老金比后人好——指党的政策暖民心，60岁以上的农民每月也有上百元养老金，但儿女不一定能指望得上。也有这样的话：人家一双皮鞋的钱都比咱的命值钱——意思是人要懂得知足，别总是盲目去攀比。诸如此类的语言，在城市里很难听得到，至少我没有留意过。但是在农村，尤其我们老家，只要留意，随时可以听到。观察说这些话的人，清一色的老农民，多数人还大字不识一个。他们打牌也好、谝闲传也罢，随口一说也好、抬扛也罢，仔细辨来，也有一定道理，不服不行。看来“高手在民间”是有所指的，并非空穴来风。处处留心皆学问，民间的学问大得很，真乃活到老，学不了！

      31日】静宁阴，空气良。冬去春来又尽年，风花雪月谈笑间。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365天，一天不多，一天不少。365个日子，写就生活，写就回忆；365个祝福，发自内心，左右相随。风雨兼程无怨无悔，岁月蹉跎苦乐自知。日复一日时时过，年复一年岁岁新。过去的已然过去，未来的都在路上。生活本是多味茶，苦乐甘甜壶底藏。失之淡然看境界，得之坦然细掂量。收藏过往慢品味，开启新篇勇担当。宁干一件平常事，不说半句违心话。挑战自我不回头，远离浮躁再扬帆。去伪存真天地宽，惩恶扬善日月清。人生哪能多如意，万事只求半称心。亲力亲为不等靠，躬身践行是正道。量力而行多努力，相时而动少遗憾。勿忘初心和使命，贵在坚持勤作为。不让浮云遮望眼，登高还须靠自己。遵从本心，无问西东。辞旧迎新，平安喜乐。祝山河无恙，愿地久天长。说的再多，不如行动。2021，感恩平平淡淡；2022，拥抱平平安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