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盛夏了。
气温还是理所当然的高,热浪排空,肆无忌惮,甚至有些盛气凌人了。到哪里去寻一处阴凉,偷得浮生半日闲?承文兄的相邀恰逢其时,走,团山去!
对我而言,团山并不是一个陌生的词语。很小的时候,我的姥爷就在团山工作,我的母亲在茶后饭余多次提及,在我懵懵懂懂的记忆里,团山就是一个人对于亲人的牵挂。长大了一些,我知道了流过我屋子东边的那条河流流向的下游就是团山,我们和团山一水相依,因此,团山在我的心里,又有了一份地域上的亲切。“月亮巴,跟我走,走到团寺口;你称肉,我打酒,喝了磕朋友。”在小时候的童谣里,团寺口就是现在的团山,在那些纯净美好的时光里,在那些明月当空的日子里,看着那一轮圆月,团山又多了一份神秘的向往。这次团山之行,虽然只是匆匆而过,但我却陶醉在她的诗情画意里,团山,就是一部遗落在人间的唐诗宋词。
稻花香里说丰年
好在天公作美,去的那天正好阴天,有很厚很厚的云,多日的燠热渐退,天空中偶尔还有丝丝的水雾,平添了一分凉意。第一站是参观当地颇有名气的生态稻。在一片高低起伏、错落有致的稻田里,我们一行人行走其间,很有一种丘陵梯田的味道——团山,团转皆山,她的来历还是有些说头的。在我们长江中下游平原地区,看惯了一马平川的地貌,这也算是一种别样的体验。稻子很青很绿,还没有抽穗,在细雨洗过后,更显得格外青翠葱茏。偶尔有青蛙跳跃其间,被眼尖的朋友看见,引得一片惊呼。是啊,在时下农药泛滥、饕餮盛行的年代,能够看见青蛙,实在难得。后来听东道主介绍,这里的生态稻有一个专用词——鸭蛙稻,稻种不是杂交品种,而是可持续使用,然后在稻子的不同生长时期分别放鸭放蛙,全过程不施加任何有害物质。这,大概是我国古代农耕时代的劳作方式吧。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回归自然,回归传统,回归到最生态的生活方式中去吧,幸福与快乐其实很简单。
草长平湖白鹭飞
还没有到老窑台,远远地我就被其景象所震撼了。
成千上万只白鹭,或飞或立,千姿百态,形态各异。郁郁葱葱的树木成为它们最美的背景,它们的白,就显得格外醒目。有同行的朋友告诉我,其实里面有很多是灰鹭。是吗?仔细观察,确实有一些颜色相对较深一点点,但是在苍翠的森林对比下,仍然是那么白。走过一条红土小路,穿过古朴的改造过的老窑场,走进一座玻璃大房子,上面有一个平台,在那里我们可以更近距离的观鹭了。我甚至可以听见它们窃窃私语的声音,我也分别出了白鹭与灰鹭的差异,但是它们飞翔的姿态是一样的优雅轻盈。我记起小时候学过的一篇课文《鸟的天堂》,里面有过类似的描写,这里,不就是白鹭的天堂吗?从平等原则上看,虽然不能说是团山人赐予了它们幸福的居处,但这么多鹭鸟选择在这里定居繁衍,至少可以说明他们的和善。人与鸟在这里和谐相处,团山真是一块宝地。
一蓑烟雨任平生
中午的时候,在六虎山庄稍作休息,雨就在这个时候开始下了起来。六虎山,又名六湖山,其命名的来历有着多种不同的传说。我想每个传说的背后,都会有着一个动人的故事,但同行的几个朋友都是含糊其辞,没能够满足我的好奇心,深为遗憾。六虎山庄建在一座丘陵上,是相对的制高点。茶山顶上有座虎啸亭,视野之内更是一览无余。近处都是层层叠叠的茶树、果树,远处是一片浓墨重彩的稻田,满目都是绿色,就连更远处的村庄,也掩隐在墨绿的树影中,成了绿的一部分。雨渐渐大了起来,由稀稀疏疏的慢条斯理,到点点滴滴的紧锣密鼓,愈演愈烈。雨点打在树叶上,打在栏杆上,细细密密,又如落在心底。世界突然安静下来,只听见雨的声音,和着自己呼吸的声音。我们此刻仿佛也不是原来的那个自己,在这烟雨蒙蒙之中,在这一片静谧、一片翠绿之中,物我两忘。古人言,近山者仁,近水者智。长期在山水田园的熏陶下,人的格调和境界应该会有一定的升华吧?
荷叶罗裙一色裁
很早就听说过秦克湖,一直未睹芳容。有朋友把它比作阳刚果敢的男子,而我却未敢苟同。湖,水也,或许比作温柔贤淑的女子更为妥帖吧?也许它的名字“秦克”让人望文生义,确实,这个名字很男人。也许它的来历也有着一个神奇的故事,这样他的比喻也可能是正确的了。我总是有一些奇怪的癖好,对于地名的来历总是有着强烈的好奇心。地名是另外一部历史,它告诉我们曾经有过那么一批人,发生过那些或快乐或悲伤的故事,我总是深迷于此,不可自拔。团山有许多有趣的地名,考究起来也肯定是很有意思的:团山寺,六虎山,秦克湖,过脉岭,新码头,六波庵……
远远就闻到了一股清香,荷叶的香,荷花的香,还有湖水里各种青草的气息,沁人心脾而不浓密。所以我说它是女子,而且是江南的小家碧玉,有着瓷器般的肤色,荷花般的脸容,她是调皮的,又是羞涩的,让人生出无限爱怜。湖不大,只有3000余亩(据说原来也是烟波浩渺,曾经与洞庭湖相连),可是荷叶盛开的景致很耐看,虽然没有“接天莲叶无穷碧”的气势,但是一叶一叶,每一片都是很认真的展开,贡献自己的绿。它们中没有偷懒的,也没有谁标新立异与众不同,除了大小不一,都是同一种绿,就如一大块碧玉,嵌在湖的一角,让你感受到另外一种集体的力量。荷花还不到时候,但有几株已是亭亭玉立,露出了尖尖角,那是另外的一种美。
在小新口的集镇上,我们看见了那块界碑,很多人在此留影。团山镇是我省重要的口子镇,“脚踏两省,鸡鸣四县”也足够神奇,令人神往。太阳渐西,一天就这样过去了。老窑台观鹭,六虎山听雨,秦克湖赏荷,原来眼前就有美景,或许还有更多的美,深藏其中。我不由得想起陆游的那句诗:从今若许闲乘月,拄杖无时夜叩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