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乡手记#回家过年——过的是团圆

雪后祁连,回家的路

一场大雪覆盖了巴丹吉林沙漠,我将踏着皑皑的白雪穿过苍茫的祁连,踏上回家的路。

动车外的景色呼呼掠过,曾经水草丰美的草甸上已看不见牛羊,那巍峨的山顶蜿蜒的河流在白雪的勾勒下变成一幅岁月久远的水墨画。

我的心越过直插天际的山脉,盼望着回到那个温暖的家。


车站上久未见面的小弟开着新买的汽车,接过我们手里的行李,笑嘻嘻的说:“快回家吧,家里的饭都热了好几次了。”

一家子团团圆圆,挤在狭窄的餐桌边,吃着妈妈惯做的饭菜,还是原来的配方,还是原来的味道,只是,离家太久,吃着吃着我居然吃出了一丝乡愁。

爸爸笑着,忘了吃饭,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不管我们多大,在他心里一直都是孩提时的模样。外地的弟媳吃得很慢,妈妈说:“吃不惯就放下吧,妈给你煮了你寄过来黄米稀饭,就是不知有没有做出你家乡的味道。”

弟媳忙把面片舀到嘴里,笑着说:“妈,这个面很好吃,舍不得才细嚼慢咽。”于是妈妈的脸上绽放出菊花般的笑容。


小侄子才见面,却一点都不觉得生疏,他抱着我的脖子叫姑姑,小嘴亲到脸上带着牛奶的香甜。他很乖,都三岁了却很少看电视,趁着弟弟弟媳忙乱,老公拿出平板放动画片给他看,他乖乖的依偎在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身边,他知道姑父也是爱他的家人。


生活在钢筋水泥里的孩子,从不知道浓浓的年味其实就在泥土的气息里,全家人转战老家,今天我们去杀年猪。

宽敞的院子里支起两口大锅,孩子们捂着耳朵依旧挡不住杀猪的惨叫,肥猪象征着丰收,招呼来左右的乡邻,一起吃一顿热乎的杀猪饭。



我不记得多久没有吃过家乡的面肠,忘记了红红的血肠到底有没有花椒的香气。妈妈说不要怕麻烦,既然要给孩子们复原我们小时候过年的样子,这两样美食怎么可以忘记。

肥肠油腻而腥臭,在妈妈一遍遍的淘洗下,原本肮脏的东西变成洁白的模样。把面粉炒熟和猪板油一起剁得又细又碎,加上香葱,加点食盐用筷子一点点把它们装入滑溜的大肠里,再入锅煮上一个多小时,放凉后就成了我一直思念的面肠。不想做饭的日子,把它切成薄片,用平底锅煎得两面金黄,焦香酥脆,带着猪油的香气却没有一点油腻。这是我吃过最美味的香肠。


面肠可以久存,从腊月杀猪一直放到来年三月,青黄不接的时候最能解馋抵饿,而血肠就比较娇嫩,不能冷冻,不耐储存,刚煮出来趁热吃味道最好。

热腾腾的猪血盛放在大盆里,等待它凝固的间隙,把处理好的猪肺剁碎,撒上葱花,细盐,新鲜的花椒面,搅拌均匀,用漏斗耐心地把拌好的猪血装入细且长得痩肠中,开水里打个滚翻个身捞出来,血块刚刚凝固,猪肺脆嫩弹口,咬破痩肠的一瞬间,复杂而鲜美的味道在口腔里迸开,这才是我心心念念忘不掉的故乡味。



杀猪是左邻右舍一起的狂欢,人多了干起来就利索,不到中午一切就绪。吃饱喝足,蹲在墙根下晒着太阳忆童年。孩子们听得好奇,一时技痒,动手给孩子做一个记忆里的小火炉。

这种白土夯实后的土块有一定的韧性,当得起刀凿手刨,小心地在里面打个洞,放上烧红的小煤球,一个笨重的暖手炉足够我在小伙伴面前炫耀一整个冬天。

时间流逝,手艺还在,看着孩子欢喜的,小心翼翼的抱起土炉子,我似乎隔着岁月看见了当年的自己。


女人们忙着蒸馍馍炸油饼,不让调皮的孩子去厨房,给一坨面团打发他们自己去玩。

女儿捏了一个小乌龟,做了一个大蘑菇,小侄子年纪小,急得把面团捏在手心,却什么都做不出来。小姐姐说,他揉成一团的面圪塔是一朵玫瑰。侄子喜笑颜开,欢喜的和姐姐一起把精心制作的艺术品放在烧得发红的炉盖上烘烤,不一时面香四溢。姐弟俩你喂我一口我给你一点,看那享受的表情似乎面疙瘩的味道比蛋糕房里的西点还要香甜。


慵懒而闲散的下午,去我出生的地方缅怀一下我的过往。

我出生在这个村小,当时父母都在家门口任教,妈妈说那时候家里人都很忙,我刚会坐着她就带我去学校,我曾尿在讲桌上,也曾哭闹着让她上不完一节课。

我在许多不记得面孔的哥哥姐姐的怀抱里长大,等他们小学毕业,我也坐在了他们曾经的座位上。

学校还在原来的位置,里面却没有一点过去的样子,条件好了很多,山里娃娃也用上了多媒体,小时候我躺过的土夯成的讲台早安上了实木的电脑桌。没有学生,我却似乎看见仰着脖子朗朗读书的山里少年。我曾从这里走出,将来会有更多的孩子从这里走向更广阔的未来。


第二天村子里有老人过寿。老人大多不记得自己出生的日子,做寿多选在过年前后,这时候远行的儿女,淡了联系的故旧都会回到这个生养他的地方,人多,热闹,还不用特意请假,一到腊月村村落落都是吃寿宴的乡邻。

习惯了把宴席放在酒店,如今又遇着露天的酒席,那种热闹是酒店司仪再有能耐也营造不出的氛围。拎着寿礼的来宾,在暖暖的阳光下闲聊,说说东家的长,聊聊西家的短,主人家早就备好酒宴,可比起饭食,他们更期待即将到来的仪式。


寿堂布置就绪,这是祖祖辈辈传承下来敬老的传统。老家轻易不过生日,只有年过花甲的老人才有资格做整寿。如今过寿渐渐变了滋味,不过是借着老人名义炫耀儿女的本事,可即便这样,每一个面目沧桑的老人都渴望儿女为自己办一个热闹的寿宴。

这一天他(她)是唯一的主角,这一天他(她)几十年的辛劳养育得到了所有亲朋的检验。

酒席吃的不是饭菜,吃的是热闹和红火,一圈圈敬酒,一声声祝福,不止寿星乐开了花,我们这些来宾也觉得只有这样的喜事才配得上即将到来的春节。

除夕的脚步越来越近,远方的游子,你可打算回家过年?

回家过年,过的是团圆。

回家过年,解的是乡愁。

回家过年,忆的是童年。

回家过年,是我们根深蒂固的执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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