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植被生长在世界屋脊,365天中有300多天都在沉睡,花期只有短短几天。休眠中,它的根深深的扎到土里,不断地往土里扎!扎!扎!根系不断地分!分!分!竭尽所能不断的往更深处伸展。
盛夏一声惊雷,它发达的根系如饥饿许久的人,以一种超乎想象的手段,吸取水分,在短短的三天里生根、发芽、抽根、成长、绽放,不到十个小时又凋落,之后又是300多天的等待。
三百多天的等待,就为了一朝绽放。让人唏嘘不已。
我们班学委之一是一个黑黑瘦瘦、小小,成绩很拔尖的姑娘——张小妹。校园里的她很多时候都是一个人,一年四季都穿运动衫,穿洞洞鞋,留着POb头。笑起来有两个深深的酒窝,和她白白的牙齿一样好看。每次看到她笑,我脑中都闪现一种阳光的明亮。她是我们班60个人中为数不多的不带眼镜的同学之一,除了羡慕她的好成绩之外,在这一点上我也很羡慕她。
高二期中考成绩出来的第一周,像往常无数个周末(周末上午放学后,学校自由活动)我拿着手机偷偷溜回教室,抓住难得的自由时间赶紧充电(高中不给拿手机到学校),连网络、看电影、电视剧。
可刚到门口,隐约听到声声放肆呜咽,我赶紧躲到旁边的拐角,一边轻悄悄的往教室探去。层层叠叠、摞得密密麻麻的教室里,张小妹背对着我,小小的肩膀不断的颤抖,纸巾丢了一地。在应试的时光里,发试卷就像宣布判决书,是发试卷鲜红的分数,也是一张张少男少女紧绷的脸。那个周末我没有进去,因为有些伤口需要自己独自一人慢慢舔。听着她的抽泣,我也无心再做什么,赶着午睡铃声响起的那一刻,跑回宿舍,想着那张期中试的成绩排名,心烦意乱的蒙头大睡。晚自习再上去的时候,地面还是和平常一样,称得上干净、整洁。
自此之后,我发觉她变得格外努力,大多数时候都沉默地埋头伏案,庆幸的是成绩也缓步提升,最终拔尖。
灵山的冬季,从来都是湿冷刺骨。高二那年更甚,我记得我穿起了厚厚的雪地靴,加了两双袜子,脚还是冷得不像话!张小妹在平常穿的运动衫的基础上,加了一件运动风衣,挽起她瘦瘦的胳膊,就能感受到她皮肤散发的热量,她的脚上依旧穿着一双斑驳的洞洞鞋,在那个湿冷多雨的冬季,这双洞洞鞋格外的白皙。
有一次晚自习下课,跟她一起回宿舍。她清凉淡薄的衣料和这个冬季格格不入。
我下意识地说:“小妹,你穿这双鞋不冷吗?”
她笑了笑说:“还好。还好。”
还想说些什么,旁边的楚非拍了我一下,瞪了我一眼,赶紧转移了话题,“今天数学老师布置的作业第五题怎么写?”
我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但还是遵循好友的意愿,没有再说什么。
之后的不久,她买了一双球鞋。天天穿,穿了一年,也还好像是新的。
高三补课的那个学期,张小妹再也没有在班上出现过。
“她家人不同意她继续读下去,家里还有个弟弟,要供弟弟读书。”
“家里的妹妹很懂事,同样考上了重点中学,为了省学费,选择了去一所普通中学,可以免学费,还能得补贴。”
“她爸说‘女孩子都是要嫁人的,读那么多书没用。’不给她读。”
“她爸对她不怎么好,让她辍学打工,供弟弟读书。”
……
听到这些,脑中她明亮如阳光的笑脸和我童年时在小人书中读到的花好似重合到了一起。
唉,到底谁欠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