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想”,是高频词,媒体上出现的频率可谓铺天盖地,就连闭塞的边远小镇,也随时可见“中国梦.劳动美”之类的横幅高高悬挂。“梦想”一词的热度掀起了我记忆的面纱,突发其想,我何不盘点一下我那些曾发过芽,却末能开花结果的梦想呢?
七岁的时候,在乡村学校当教书匠的父亲为我和姐姐带回来两本《动脑筋爷爷》的图画书,书里告诉我们手电筒的光为什么射到天上慢慢就消失了?为什么天会打雷下雨?为什么种子会发芽长成一棵大树?......父亲对我说,如果你想知道世界到底有多神奇,你就要好好读书,长大了像动脑筋爷爷一样,当一个科学家,你还可以登上月球哩!从些,我有了第一个梦想——长大了,我要当科学家!我要去月亮上看看到底有些啥?
父亲的工作很忙,无暇顾及我和姐姐。乡村的田野很阔大,所以我们玩得很欢。我的童年很快过去,《动脑筋爷爷》的图画书也不知道被谁给拿走了,我找了很多次也没找到。我的科学家梦想也不了了之。我已经懂一些事了,我“认识”到自己的梦想不是梦想,而是幻想!从此,这个梦想随着那两本不见了的图画书而渐渐被遗忘。
读初中的时候,我不明白数学老师为啥嫌恶我,我也不喜欢他,所以上课老搞“破坏”,趁老师板书时传纸条、看小说、扔纸团,我就是要与他对着干!结果是数学越学越差,最差时考过3分!为了挽回可怜的自尊,我加倍努力学好语文,我想用我的语文成绩证明给大家看:我不是不行,我只是讨厌数学!所以每次考试,我总是有两个“第一”,语文顺数第一,数学倒数第一。表面上看起来,我嘻嘻哈哈,似乎毫不在意,其实我的内心很受打击,渐渐变得忧郁。我迷上了普希金、雪莱的诗,我迷上了李清照、李商隐和柳永。“假如生活欺骗了你,请不要忧郁!”“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这些诗词的浸润,萌发了我的第二个梦想——长大了,我要当个诗人!像普希金和雪莱那样浪漫而多才的诗人,过那种浪漫而诗意的生活。
现实是我连高中也没考上,后来去读了电力技工学校。老师告诉我们,毕业后我们将成为一名电力工人,去发电厂或变电站当值班员或与之相关的岗位,为了安全,我们上班将不能留长发,这让爱美的我们觉得人生很悲催。还有,学好技术是关键,否则分配很成问题。我已经20岁,我知道生存比梦想更重要。而且我的“做一个诗人”的梦想似乎很荒诞,尽管那时很流行顾城、舒婷、北岛,我也曾将他们的诗一首首抄在我心爱的小本子上。但是,我知道自己将会成为一个电力工人,而不是一个诗人!我无声无息地放弃了我的第二个梦想。
一切如预期,我22岁那年的秋天,来到了一家火力发电厂,成了一名电气值班员,电压、电流、负荷是我最关注的。我还关注的是我的总是不够花的工资。结婚没有房,上半个月要惦记着下半个月的粮。别人暴富的故事在厂里流传最广,家底殷实的同事结个婚还到南昌去买嫁妆,有钱的生活就是不一样。钱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钱是万万不行的!怎么改变我的生活?——据分析,经商,是暴富最便捷的途径。我很闷骚地攻读了卡耐基、松下幸之助、李嘉诚等等传奇人物的发家致富史后,藏着掩着地诞生了与经商有关的N个梦想:做服装设计师、办超市、办书店、办民营幼儿园……在上个世纪90年代初的县城来说,这些都是没有的,非常有前景。为此,我自学了服装设计与缝纫,结婚的礼服都是我和姐姐自己动手做的;办幼儿园,我到教育局拿了登记表;开超市,我做了策划书……最后,我啥也没干成,我还是一名电力工人,因为我只踏出了第一步,就没有了下文。
细数我那些末能开花的梦想,让我明白:不是那些梦想太大、太高远,而是我没有细心呵护,捉虫施肥灌溉,轻易地就对现实缴械投降。
借问:这世间,有多少梦想,只见发芽,未见开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