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认知革命之前,所有人类物种都只住在亚非大陆上。海洋所阻断的不只是人类,许多亚非大陆上的动植物都到不了“外面的世界”。期初,地球可分为几个不同的生态系统,各有独特的动植物组成,而这种情形即将由智人画下句号。
认知革命之后,智人得到新的技术、组织能力甚至眼界,能够走出亚非大陆,前往外面的世界。他们的第一项重大成就,就是在大约45000年前殖民澳大利亚。狩猎采集者首次登上澳大利亚海滩的那一刻,就正式在这片大陆登上食物链顶端,也从此成为地球史上最致命的生物物种。在智人登上澳大利亚不过几千年后,大陆上的所有巨型动物都消失殆尽,当时24种体重在50公斤以上的动物中,有23种都惨遭灭绝,许多比较小的物种也从此消失。
有些学者试着为人类脱罪,把这些物种灭绝的责任推给气候变迁。而澳大利亚巨型动物灭绝,有三大证据显示气候很难成为借口,而人类难辞其咎。
第一点,虽然澳大利亚气候确实在45000前有一场改变,但规模幅度并不大。地球的气候从来不会静止,早就有过多次冷却和暖化循环。澳大利亚巨大的双门齿兽早在150万年前便已出现,活过至少10次冰河期,为什么到了45000年前就突然灭种?若双门齿兽是当时唯一灭绝的大型动物,可能纯粹是运气问题,而当时澳大利亚超过90%的巨型动物都从历史上消失。要说这么凑巧,实在难以令人信服。
第二点,如果是气候变迁导致物种大灭绝,海洋生物受到的冲击通常不亚于陆地生物。然而我们找不到任何证据显示在45000年前海洋生物有显著的灭绝情形。虽然人类的航海技术已大幅提升,但人类毕竟主要还是生活在陆地上。
第三点,类似澳大利亚这种生物大灭绝的事情,在接下来的几千年还不断上演,而时间点都是在人类又再次移居外面世界的时候。
最初移居澳大利亚的智人手上只有石器时代的技术,他们究竟是怎么搞出这场生态浩劫的?有以下三种解释。
第一种解释,在于大型动物繁殖十分缓慢。首先大型动物不仅孕期很长,每次怀胎数少,而且两次怀孕之间相隔也久。就算每几个月就一只双门齿兽被猎杀,也可能让双门齿兽的死亡数高于出生数。其次,猎杀大型动物并非难事,原因在于它们对于人类的袭击根本不及防卫:亚非大陆上的巨兽已经得到教训,懂得保持距离,而澳大利亚的大型动物需要靠演化才能学会惧怕人类,而时间根本不够。
第二种解释,认为智人抵达澳大利亚的时候已经掌握了火耕技术。面对陌生危险的环境,他们会刻意烧毁难以跨越的森林,吸引容易猎捕的猎物,适合人类的需求。这样短短几千年就改变了澳大利亚大部分地区生态环境。
第三种解释,虽然也同意狩猎和火耕有显著影响,但强调还是不能忽视气候因素。大约45000年前袭击澳大利亚的气候变迁让整个生态系统失衡,变得特别脆弱,正常情况下, 系统应该还能慢慢适应恢复,但人类就出现在这节骨眼儿上,于是将这个已经脆弱的生态系统推进了无底深渊。
之后美洲又有一场更大的生态灾难,智人踏上了西半球的土地,时间大概是16000年前,也就是约公元前14000年。智人最早是步行抵达美洲,因为当时海平面较低,从西伯利亚东北还有陆地与阿拉斯加的西北相连。但这段路并不比跨海抵达澳大利来得容易:一路上,智人首先得学会抵御最低至-50℃的酷寒。
智人虽然身体适应的是非洲大草原,不是冰雪极地,但他们相出巧妙的解决办法。随着他们逐渐北迁,衣物、狩猎策略和其他生存技能也不断提升。智人可不是在极地苟延残喘,而是过得意气风发、舒适惬意。北极土地到处都是大型而肥美的动物——驯鹿和长毛象,并且低温利于鲜肉冰冻保存。大约在公元前14000年,智人部落追逐着长毛象、乳齿象、犀牛和驯鹿,从西伯利亚来到了阿拉斯加。公元前大约12000年,全球暖化融冰,出现通往美洲大陆的通道,人类大举南迁,走向整片大陆。公元前10000年,人类已经来到了美洲大陆最南端的火地岛。
公元前12000年,美洲的动物物种远比今天丰富。可好景不长,智人抵达后的不过短短两千年时间,北美原本有足足47属的各类大型哺乳动物,但其中34属已经消失;南美更是在60属中失去了50属。美洲大陆似乎也重演了澳大利亚的命运。
农业革命之后,这种生态浩劫还要经过无数次小规模再次重演。
大约1500年前,象鸟、巨狐猴以及马达加斯加岛上多数的大型动物都突然消失,二者正是人类第一次踏上马达加斯加的时间。
大约在公元前1500年,当时源自中国台湾的波利尼西亚农人开始移居到所罗门群岛、斐济和新喀里多尼亚,直接或间接造成数以百计的鸟类、昆虫、蜗牛和其他当地物种的灭绝。
第一波的灭绝浪潮是由于采集者的扩张,接着第二波灭绝浪潮则是因为农民的扩张;这些教训,使我们从一个重要观点来看今日第三波灭绝浪潮:由工业活动所造成的物种灭绝。有些环保人士声称我们的祖先总是和自然和谐相处,但可别真的这么相信。早在工业革命之前,智人就是造成最多动植物绝种的元凶。人类可以说坐上了生物学有史以来最致命物种的宝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