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y 赵勇涛
我家的南边就有一个废弃的窑坑。
听老一辈儿的讲,这以前是一个砖窑,后来不知怎么回事就废弃了。
上小学的时候,窑坑也是一个聚集快乐的地方,那个时候大半个村的孩子、妇女、男人都在这里生活过,辉煌了好多年。特别是夏天的时候,雨水很多,赶上一场中雨,坑里的水就超过一人深,通常孩子们在坑边玩泥巴或是捉青蛙,妇女在坑边洗衣服,男人们在坑里洗澡。
农村的孩子个个都是艺术家,你说谁家的孩子从小不是跺胶泥块儿长大的。我哥比我大六岁,印象中他是一个玩泥巴的高手,成名大作有如来佛祖、春春姑哨子、保温箱,印象最深刻的就这些了,因为时隔二十年了,还完好无损的保存在他的抽屉里。
我也喜欢在坑边跺胶泥块儿,可能是资质比较差,没有啥作品,不过也跟着跑前忙后的,先是在坑边找比较硬的胶泥,跺的时候加点偷来的碳,搅和到一块,之后就是塑形了,这关键得是靠个人手艺。大小孩和小小孩忙活半天后就等着村北头的砖窑烧砖,只要泥雕塑在砖窑里一烧,拿出来就像烧出来的砖一样硬,也不知道是谁脑子里蹦跶出来的好主意,可能是我哥吧。
记得那时候在村的北边还有一口井,我还和爹一块儿去挑过水,井应该不深,水面距离地面就两三米,可是村里井少,排队打水的人很多,谁舍得用井水洗衣服啊,所以妇女们都是靠坑里的水洗衣服。洗衣服好像在那个年代是妇女们的份内工作,坑边三五成群的妇女聚在一起,洗着衣服,聊着家长里短,貌似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因为你时不时都可以听到她们的笑声。
地里的重活大都是男人们干的,夏天是个炎热的季节,还没有下地就是一身的汗,那时候家里哪有洗澡设备,还不都是到坑里挫一挫。有的人中午从地里回来,路过窑坑,也会到坑里洗一洗,降降温。男人在坑里洗澡这是很常见的事,洗澡的时候妇女们一般都回家做饭去了,偶尔有几个还没洗完,见有男人一来,抱着盆子就回家去了。小孩子照常可以在坑边逮青蛙,有时候被大人们抱到水里,非要让学游泳,我就是一个比较倔的孩子,喝了那么多水也挣扎着不学,到现在还是个旱鸭子。
窑坑还在我家南边,我家还在窑坑北边,坑里没有一丁点的水,坑边没有孩子和妇女,男人们从地里干活回来都回家去洗澡,殊不知现在的孩子学游泳到哪里去?
农村一直在变化,从一个砖窑到一个废弃的窑坑,再从一个废弃的窑坑到一个垃圾坑,填满了人们的生活琐碎,丢弃的是垃圾,是人们的生活,以往的纯朴不再,坑里满载的是堆积如山的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