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那座我曾从小到大和赖以生存的城市以后,我在美国待了几年,主要是念书,依旧在向我的兴趣靠边。
尽管我爸爸经常就此问题和我妈妈吵架,他十分不认可我,以后要从事的这份行业。
爸爸他是个很出色的企业家,他虽然另娶了一位妻子,可我依然是爸爸唯一存在这世上的孩子。
我似乎从一出生开始作为爸爸和妈妈的女儿,就拥有了值得许多骄傲的资本。比起爸爸,妈妈亦是个好不逊色的天才,妈妈她主要的研究方向正是我这几年来一直在学习的心理学。
爸爸大概觉得这没有什么用,况且他也并不想让我一个女孩子家如此辛苦,混淆在罪犯身边,他对妈妈常说的一句话是:“你这是在教坏女儿。”
妈妈常常沉默,她一言不发,一个劲儿地静静看着爸爸,直到爸爸感觉浑身毛骨悚然,他的眼光有所闪烁,率先又开口说话,“我不是在怪你,只不过女孩子家家的,以后总归要嫁人,我们家女儿出众的样貌我是不担心的。可她倘若一直从事心理研究的工作,一直和罪犯们纠结在一起,那对她终生的影响还是很大的。”
妈妈冷不丁的向爸爸抛出一句话,“你难道想让她成为商业联姻的牺牲品,你真是一个狠心的爸爸,女儿还这么小,你就已经打着这样泯灭人性的算盘了。”
这是妈妈要开始爆发的前奏。爸爸最乐于相安无事,为了化解这一个将要爆炸性的前奏,爸爸决定暂时性服软,他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不想女儿变成年轻时候的你。你看看你年轻时候的你,漂亮吧,那绝对是漂亮!可如果当时不是有像我这样有眼无珠的人喜欢上你,那么估计到现在,你还是单身一人。你要想啊,这世界上不可能再有第二个像我这样瞎了狗眼的人,能仅凭你外表的漂亮,就义无反顾,一心一意地想娶你过日子的蠢蛋了。”
妈妈继续冷笑一下,不示弱道:“瞎了狗眼的不是你,是我。现在看起来,你还真不是个东西。撇清关系,没有人比你做得更八面玲珑了。”
爸爸一听妈妈的话,才意识到他是应该真正全面爆发的一个,他把公文包狠狠地甩在地上,以比拟一种恢弘的气势,爸爸手机那头的电话,像是商量好的一样,总是在这一时间,准确无误地拨打过来,相较于生意,爸爸自然还是认为生意更重要,于是他心疼的抱起被他甩在地上的公文包。极其不友善地瞥一眼我的妈妈,他走之前的最后一句话仍旧是:“你给我记住了,女儿不是你一个人的,千万别随便教坏我们的女儿,我可不想她重走你的老路。”
在我去美国的第一天,我刚放下行李,还没好好休息一会儿,妈妈就迫不及待地给我打来了电话,说的就是爸爸那一次的不可理喻。
我见怪不怪,只是自动地收敛起一身的疲惫,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不是显得那么不耐烦,我说:“按照你们两个各自无法琢磨透的脾气,你们两个肯定是注定走不到白头偕老的。”
妈妈对我的包容中是无限的宽宥,“我知道啊!所以我不跟他一般见识,不过,小醒啊!妈妈倒是对你很抱歉,从小到大,妈妈永远在忙于工作,也没有尽心尽责的照顾到你。妈妈本来不想你将来从事像妈妈一样的职业,妈妈干了这半辈子,深深知道这其中的苦,其中的累。但是,你既然选择了,妈妈就不会像你爸爸一样去阻止你前进的路,妈妈会支持你的。”
那是我在美国呆的这几年间唯一一次和妈妈郑重其事的聊天了,从那以后,妈妈几乎很少打电话给我,即便打电话过来也是聊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她很少提起爸爸了,也许她已经渐渐愈合了,自己心上的这道伤口了,也许我离开以后,爸爸就不再和妈妈有任何交集了,他选择隐身,选择和妈妈了断一切的联系。
再或者好像一向忙碌的妈妈,紧接着就开启了疯狂工作的模式;又好像她知道我学业的忙碌,所以尽量选择不打扰。这一不打扰,便延续到后面,我要回国的前夜,我给妈妈打通电话的时候,她正在刑警大队值班,她接起电话的时候,我听到她身边有嘶哑的声音,这种声音是独独属于一个成年男性最具魅力的声音。
妈妈明显很激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对我的回来,她并不表示强烈的欢迎,她兴奋的言语,意料之外表现出另一种得以解脱的轻松:“乖女儿,你终于要回来了。那你就可以替代妈妈的工作了,妈妈我呢,就可以待在家里,为你们煮煮饭啊,然后等你跟小聂回家吃饭。”
我疑惑地笑道:“妈,你该不是趁我还没回来就把你女儿我给卖了吧?”
妈妈卖着关子,呵呵一笑,道:“我倒真想把你卖给小聂,可是人家小聂太优秀了,身边追他的姑娘可不少,所以我并不指望我能把你卖给他,因为就算我把你精致包装免费送给他,他也不见得会要。”
我嘟囔着嘴,向妈妈撒娇,“原来你的女儿在你眼里这样一文不值啊!”
从下飞机的一刻,我便呼吸着这座熟悉城市里弥漫的空气,连嘴角的笑容不自觉便往上扬起,像告别凛冬之后,春日的暖阳,第一回这么贪婪这里的一切。
我在人潮拥挤的机场大厅内,朝着箭头指的方向,寻找出口。
“请问是苏醒,苏小姐吗?”
我转过头,循着声音看到眼前的人,他穿着警察的制服,我问:“我们认识吗?”
他见到我的一刻,仿佛心中早有答案,伸出他的右手,我伸出我的右手去握住他的右手,他的手上有日积月累攒下来的厚茧,他向我慎重地介绍自己,他是刑警大队队长聂丙。
而我们第三次的见面,注定着日后再也算不清的见面次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