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已过晚上七点钟,江晴看了看戴在手腕的表,身子疲惫地向汽车座椅上靠了靠,闭目养神。
“今天怎么这么累!”她在心里感叹。
从前她即使出差也没有这么累过,最近她心里有事,做什么事都有些力不从心。她一直觉得自己是一个独立的女性,虽不能说集美貌与才华于一身,却也是会打扮能赚钱的女人。
30岁的江晴是一位化妆用品的销售经理,她组建了一个十分可观的销售团队,从本地到外地,时常需要出差做培训。但是,江晴最近感情却出了状况,与丈夫靳浩的相处越来越微妙。江晴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是她,还是他。往日,她都是有说有笑的,此时,她沉默寡言。
大约晚上十点来钟的时候,她到了家,这么晚了靳浩却不在家中。
开门的那一刻,家中沉寂。江晴感觉不怎么好,她特地到了各个房间看了一下,的确,家里无人。
“都怎么晚了,他会去哪儿?”
江晴在心里问自己。有些茫然和心慌。 手心里都是汗,手机屏上一层“雾”。打开手机,手指划到了拨号区,只差那轻轻一点与“大喝一声”。
“不,我不能打,出差这么多天,他未曾主动和我联系一次,还要我找他!我到要看看他什么时候回来!”江晴在心里较着劲,心头起了另一念。她决定“守株待兔”,只是这一次,兔子狡猾的很。
她迅速收拾了下自己,冲了个热水澡,就躺到了床上,也许是长途劳累,也许是洗澡之后身体放松,“兔子”没逮到,她竟睡着了。
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微明,凌晨四点左右。江晴第一反应就是,“天呐,我睡着了”,她下意识的摸了摸旁边,床上只有她一个人。“这混蛋 ,竟一夜没回来!”江晴顺嘴骂了出来。她不是个口吐脏言的女人,不知为何,结婚之后时不时的嘴里好蹦出来一句,尤其在心情烦躁的时候。此时她是真的急了。她意识到,自己的婚姻挣扎在生死的边缘。
“吱!砰!”门开了又关上,一夜未归的靳浩回来了。
只听脚步越来越近,打开卧室门的那一刻,靳浩下了一跳。虽然不明显,但是江晴看出来了。“呦!回来了!咋不说一声呢?”靳浩说。
“说一声你会现在回来么哼?”江晴此刻披散着长发,睡了一觉乱蓬蓬的,加上声音阴阳怪气,屋里还有些暗,此时像个女鬼似的坐在床上。
靳浩投来一个厌恶的眼神,说:“大早晨的,说话正常点吧,我昨晚在张叁那里,喝酒喝多了就睡了(张叁是靳浩一哥们)!”
“你敢给我电话对峙一下么?”江晴质问道,她显然不信。
“睡你的觉吧,发什么神经?”靳浩冷冷的道,显然他不愿意对峙。
江晴接受不了发神经这个词,直接火了,嚷着大声说道:“我发神经?你一夜没归你有脸说我发神经?不愿意对峙了吧?有本事你把你一夜未归的事情交待清楚!”江晴就是个火爆脾气,能说、嗓门儿也大,直接从床上站了起来。
靳浩没答话,换了衣裳,简单洗刷了下就走了。动作简洁犀利,扔下一句,“我去上班了!”就砰的一下将门关上了。留下了江晴一个人独在卧室中暗自流泪,她毕竟是一女人,心中有脆弱,任她施压逼问吼叫,靳浩就是不吃她这一套。
结婚近两年,在这两年中,他们的感情似乎越来越淡,淡的几乎让江晴找不到影子,她不明白,她和他怎么会走到今天,她不知道他是否对她还有感情。他们相识七年了,谈了五年的恋爱,终走在了婚姻这条道儿上,她曾经以为他们俩会很幸福,可没想到结婚两年眨眼而过,他们的关系会降到冰点。冰的她害怕因为自己的火爆脾气打破那层情感的薄冰而断裂掉,没有什么再能接的上。她这么个暴脾气的人已经很小心了,她很不容易,若不是他一夜未归,她断不会这么叫嚣,像一个疯女人。
江晴抹了眼泪爬下了床开了灯,又回到床上坐着暗自神伤,“他连正眼都不瞧我一眼,仿佛不屑似的,凭什么?”偶瞥见自己在灯下的残影投在他的枕头上,寥落而又不规则,不甚分明,隐隐约约的。“他一夜未归,怎么那么有理?仿佛我在胡闹似的!”
江晴扑通一下倒在了床上,也不睡觉只是发着呆,她根本睡不着。胡思乱想地捱了好几个小时,日上三竿,她终于起来,胡乱地洗刷了一下,点了份外卖,给自己倒了杯红酒,走至阳台,神情暗淡。心情不好的时候,她通常需要点酒精。正饮着,偶然瞥见旁边衣篓里的淡紫色衬衣的纽扣一侧有着一抹红色,江晴的视力很好,这等细小之处终没逃过她的眼睛。她走过来去,弯了腰将那淡紫色衬衣拽起来,那抹红色在距离衣领最近的纽扣附近,纵然是轻轻一抹也格外的刺眼,放佛一副红唇在讥笑着她,向她挑衅。这是靳浩早上回来换下的衣服。江晴脸上绝望至极,但她仍旧没有放下衣服,她仔细地寻找着,看看靳浩还有没有其他罪证,竟然在衬衣的里面看到了一根长头发,是褐色的,顽固的粘在衬衣上。“靳浩,你干的好事!”江晴的手有些抖,但她还是回到客厅,用手机将这两处细节拍了下来,发到了靳浩的微信上,“你是不是应该好好交待一下昨天晚上你去了哪里?”她觉得不够,又补充上一句,“看看,你这衣服换的真是不巧,不然我也不会发现你的秘密了,有必要这么多此一举?咋不直接出去过呢!”
照理说靳浩这次是完败了,背叛被发现输了理输了面子,可江晴却迟迟没等到他的解释。外卖早餐到了,她也没心思吃,她的心情坏到了极至,索性主动打了他的电话,看他到底怎么说。可得到的结果竟是关机。江晴不甘心一连打了十多次都是同样的“嘟嘟嘟”她的愤怒又一次砸到了海里。
“啪!”一声,她将桌子上的红酒杯推到了地上,此时她真的想歇斯底里,将屋里的东西都毁了,让靳浩后悔他做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事。可是,她到底还是忍了下来,只将眼前的红酒被杯子推到了地上就停了下来,被子里剩的一点红酒撒到了白色的瓷砖地板上,像血液一般难看。
“呜呜!”沉默了片刻的江晴泪如泉涌,她倒在了沙发上,双臂环着一个抱枕,凄惨地哭了,她不断抽噎着,屋里没有别的声音。
将长时间积压在心中的委屈倾泻而出之后她陷入了长久的深思。“难怪他一直对自己不冷不热的,合着早就背叛了我……”江晴想起了从前他们在一起的种种,实在想不通他为何如此绝情。
02
“你和她在一起多久了?”江晴问,眼中布满了血丝,眼皮有些微肿,像一个红眼怪。
靳浩朝一边扭着头不去看江晴,他显然不想说,从茶几上的烟盒里抽出一根烟点着吸上一口,吐了口气,似是心情有所放松,才在烟雾中缓缓说道:“半年前认识的,也没有多久!”
江晴看着他,他的动作,他的表情,他的语言无一不落在她的心头,使她原本波涛汹涌的内心霎时又变成了一潭死水,没有生机。又似霜打的芦苇在萧瑟的寒风中徒有战栗,被宣布死刑。她该怎么办呢?她不知道。事情怎么就到了这一步?多年的爱人,在这个世界上原本是她最信任的人,相依为命的人,变成了背叛她的人,伤她最深。
“她是你的同事吗?”她问。
“不是,朋友聚会的时候认识的。”他说。
“长的得很好看?”她问。
“没有你好看!”他说。
屋里陷入死一般的沉默,江晴清晰的听见自己的呼吸声。突然一声尖叫刺破沉寂,“那你为什么?”她质问道。
靳浩被这声尖叫吓了一跳,看了看江晴。透过弥漫的烟熏味,似能看见他的眼睛有些红,不知是被烟熏的,还是怎的。“因为寂寞,这两年你总是出差。”他说。
江晴不想再问了,她早已崩溃。或许细节早已不再重要,她也不想再知道什么细节了,事已经出了,她最想知道她的“心”该怎么办。
“我累了,想睡觉,今晚你去那屋!”江晴指了指主卧对面的那间卧室,那里面也有张床,偶尔她公婆来的时候在那张床上睡。
“我和她总共也没睡几次,屈指可数,真的,我没骗你!”靳浩补充到,他显然没意识到,江晴这么快就结束了谈话,他以为她会刨根问底,甚至大吵一架。
主卧的门“砰”的一声关上了。客厅里,靳浩独自抽烟,一根接一根。
江晴的内心是矛盾的,她既想弄清楚有关那个女人的事,又怕和靳浩走到尽头。
两个人的关系走向冰点,如果婚姻只剩下一纸契约,两个人谁也没有去戳破那一层关系,或许,除了那一纸契约,还留存一些别的东西,留恋或者什么。她“怂”了,她索性再一次出差,借此得到一丝的解脱,但是想起靳浩的话,“因为寂寞,这两年你总是出差”,她又不能专心工作,心中忐忑不安。
傍晚十分,她呆在酒店里寂寞地刷着朋友圈,看到自己的闺蜜分享的宝宝照片,一家三口依偎在一起,心中动容,脑海中灵光乍现,“是了,也许有个孩子就好了!”她对靳浩又重新燃起了期待,她决定原谅他。有了这种想法,心中有了热望,就想快一些实现,以至于这趟出差让她觉得索然无味。她又担心自己不在家靳浩会不会再去找那女人,她后悔自己不该出来。她坐立不安,恨不得再立刻赶回去。事实上,她这么做了。
03
后来的江晴对靳浩的衣物格外地留意,每次在洗之前都要仔细检查,看看有没有像从前一样的证据。虽然现在靳浩每天都回来的很早,对她的态度也比以前好,但她仍然不放心,她不肯放过任何的蛛丝马迹,即使她明白这样做对她来说是一种折磨,却已经控制不住那些不经意之间的“用心”。
尽管出轨风波“余怨未了”,事实上,他们夫妻二人已经达成了默契――他们愿意继续过下去。但是他们依然分房睡,纵然江晴暗示过靳浩可以搬回去,可是他好像听不懂似的无动于衷,并且心事重重。
这天,江晴趁靳浩进浴室冲澡的时间又查起了手机,她想知道他是否真的和那个女人断了联系,任何可疑的线索她都不想放过,以高度的警惕性秘密进行。
“别看了,我和她彻底断了。”靳浩在他的卧室门口突然出现,面带沮丧。
江晴表情勉强地放下他的手机,放低了自己的姿态说道:“今天,你搬回去吧!”
“时候不早了,我洗洗就要睡了。”靳浩说完就转身要进浴室。不曾想江晴却在身后一下子抱住了他。“浩,我们生个孩子吧!”江晴脸贴在靳浩的后背上,表情甚是痛苦。
“不行!”靳浩立刻说。
“为什么?难得你还没忘了她?”
“你不是说我们不着急要孩子吗,先以事业为重。”
“那是从前,我现在觉得还是孩子重要。”
靳浩沉默了半晌,说道:“我觉得不急于一时。”然后就进了浴室。留江晴呆立原地,无所适从。
听着浴室里哗哗的水声,江晴怎么也睡不着。心中的憋屈逐渐蔓延,席卷了她整个人。她不知道,此时此刻靳浩躲在浴室中,心如死灰。
待他终于洗完了,江晴实在忍不住自己的激烈情绪,推开靳浩卧室的门。“我到底容易么?是你背叛了我,如今是我原谅了你!我想缓和我们之间的关系,主动示好,我不想放弃我们多年的感情,你却天天对我冷冷淡淡的,不想和我过你就明说……”她把话终于一股脑地说出来,泪水夺眶而出似开了闸的水,声音沙哑并哽咽着。
“不是我不愿意,是我不能!”靳浩坐在床边,表情痛苦。
“你还有什么瞒着我的?”江晴听他这话止住了哭声,惊讶地看着他。
“我……得了病,被那个女的传染的,我不能害了你。本来不想告诉你,想私下里治好的,你这样,我只能实说了。”靳浩说完,从床头柜的烟盒里抽出一支烟,点上抽起来,不敢看江晴。
江晴怔住,片刻魔怔地笑了几声,夹杂着无奈,悲凉,又戏谑的情绪。她不记得怎么回到了自己的床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眠。
她到底该怎么办?红尘一别就是千万年。她已经原谅了靳浩,难道要在此时离开?她还要不要给他一次机会,改过自新?她没有孩子,如果此时离开还会有新的人生,否则的话,将来即便婚姻可以维持,不再有什么风浪,终究是自己心上一痛,随着时间也不会磨灭,或可像吃了苍蝇一般恶心。
她放佛置身于一个岔路口,一条是从前既定的,另一条通向未知的世界。她不知该怎样抉择,迷迷糊糊,终于在夜色将退之际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