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二天适逢周末,林骁下午就把行李搬过来了。
因为前一位室友把床和衣柜都留下了。林骁也表示不介意睡别人睡过的床,所以他带过的行李并不算多,就两个大纸箱子。
在装货师傅卸完货以后,林骁就开始忙前忙后收拾。因为他是把所有东西一股脑打包进了了两个箱子,所以只能把所有东西摊开到地板上归类排列,再重新组装。
王彩玲没搭腔也没帮忙,她从客厅饮水机倒了一杯水,冷眼旁观林骁各种手忙脚乱的收拾东西。
第一件也是唯一一件认认真真组装的是他那台一开机机箱跑马灯晃眼睛的台式机。然后他抽了几件衣服挂在衣柜,就直接把其余东西塞床底下了。
小狗豆豆倒是不认生,见林骁没空理它,就主动跑到王彩玲跟前和她亲热。王彩玲逗它玩了一会,结果这小母狗就直接跨越了性别和种群,直接抱住王彩玲的腿做出各种不文举动了。
王彩玲虽然知道这在泰迪这种出了名的小色狗间司空见惯,但是总归还是尴尬,发脾气不是,不发脾气也不是。就只能把小狗硬扯下来,进卧室把门关上了。
也许是昨天没睡好,王彩玲这一躺床上直接睡了个天昏地暗。等醒过来的时候,天都黑了。她打开看看手机,都快一点了。她本想继续睡下去,但是口渴难耐,只能咬着牙爬起来去客厅接水。
她半睡半醒起身,打开卧室房门,手刚放到开关上。说时迟那时快,就听到一个浑厚的男中音从沙发那边响起:“别开灯,我没穿裤子。”
等王彩玲瞬间清醒,想起林骁今天搬过来时已经迟了。一个只穿着性感卡通三角裤的男人身形已经赫然出现。王彩玲瞬间闭眼扭头关灯,动作一气呵成。但是男人三角裤的正面印的那只甩着鼻子的粉色大象却立刻印进了脑海,想忘都忘不掉。
“对不起,我起夜口渴来倒杯水,”林骁一路小跑,摸黑钻进了自己卧室,小狗豆豆也紧随其后。
王彩玲咬咬牙,将一肚子的火气强压下去。打开灯走到饮水机前。给自己倒杯水,走回自己卧室,顺手把门反锁了。
第二天王彩玲起床,揉着惺忪的睡眼朝卫生间走,走到跟前才发现卫生间的门是关着的,里面传来哗哗的流水声。看来林骁在洗澡。
王彩玲本想转身进卧室,但是昨天晚上那杯水,在游历完消化道和周身血液循环后,急着寻找出口。尤其是里面哗哗的水声,引诱的这涓涓细流瞬间就有些洪水咆哮的感觉了。
王彩玲在客厅走了两个来回,实在忍不住了。快步走到卫生间门口大力拍门。
“怎么了?我在洗澡。很快就洗完了!”
“你能不能快点!”
“什么?水声太大,听不清!”
“我要憋不住了!”王彩玲站在门口大吼。
“哦哦哦,”李骁一边答应关了花洒,顶着一头没冲干净的泡沫,裹着浴巾打开了门。
王彩玲来不及发火,一扭身进了卫生间,顺手把门反锁上,她坐马桶上,看看满地的水渍和脚印心里就有些不自在,然后再环顾洗手池上堆的乱七八糟的一堆男士洗漱用品,心里就更不爽了。
等她收拾停当准备出卫生间时,扭了几下才发现钥匙只是在锁芯里空转,根本拉不开门,不由瞬间就慌了。虽然这卫生间之前门锁就不好使,但是因为前室友也是女的,两个人基本不用反锁门。谁曾想,林骁来的第一天,这门锁就好死不死出问题了。
王彩玲拧了几下还开不了们,不由所有的怒火就瞬间爆发了。伸手就嘭嘭嘭开始砸门。
“又怎么了?”林骁的声音从卧室里懒洋洋传出来。
“快点开门!锁被你搞坏了!”
“这门锁我昨天来的时候,就发现不好使,”林骁不疾不徐走到卫生间前:“所以刚才我洗澡就没敢反锁门。”
“你是一男的,自然不用反锁!快~开~门~!”
“问题我也不是专业开门的,不行我用手机查下同城?”
“今天周一上班,你想让我被赛总那个话痨加老抠门儿数落一顿再扣工资吗?!不然我下个月房租你掏?”
“上策不用,那就只能用下策了。”林骁在门口笑。
“少给我装事后诸葛亮,快!开!门!”王彩玲在里面咬牙切齿。
“好,你往后退一点。”
“你要干什么?”王彩玲开始警惕了。
“叫你退你就退,别伤着你!”
王彩玲刚退到一边,就听嘭的一声大震,卫生间的门被林骁一脚踹开。王彩玲一把推开上来检查门锁和合页的林骁,心急火燎地直奔卧室。
“合页没问题,换个门锁就好。”林骁蹲在卫生间门口隔着门对王彩玲说。
王彩玲压根没心情理会他,急急忙忙套上衣服,稍微理理头发,拿起包就往外冲。
“你也犯不着生那么大的气,”林骁拿着包跟在身后一路嬉皮笑脸。“换一个新门锁也就最多一百,被赛总扣工资那就是至少三百起步。两害相伤取其轻,这道理你肯定比我懂。”
王彩玲停下转身,恶狠狠地盯着林骁说道:“两件事,第一件事,这门你今天必须给我修好。”
“那是自然,第二件事呢?”
“别跟着我一起进公司,你坐下一趟车!”
“你这就有些莫名其妙了吧。”
“那你可以找不那么莫名其妙的合租室友!”林骁刷完公交卡,气冲冲扭身上了公交车。
中午休息时,王彩玲路过手拿一杯咖啡,被一群莺莺燕燕包围的李镭时,李镭突然叫住了她。
“今天下班有没有安排?”
“暂时没有。”
“那有没有兴趣下班后我们出去走一走?”
“如果你有时间,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咯。”王彩玲假装一脸淡定,转身时心里早就乐开了花。她第一次感觉被女孩妒忌的眼神包围原来是这么爽的一件事。她似乎有些理解为什么颜担姐总是那么费心思捯饬自己了。
下班后,王彩玲和李镭等众人都走的差不多了才一起出了公司。两个人沿着昆仑路漫步。正值秋高气爽,路两旁的橡树叶也有一半变成了黄色,和煦的暖阳照在路边的高楼顶上也照在脸上,一群鸽子在瓦蓝瓦蓝的天空中飞翔。嘉人在畔,王彩玲的心情瞬间就从谷底到了顶峰。
她开始滔滔不绝地向李镭讲述大学时自己和朋友逛街遇到的趣事,讲到高兴处,两个人一起笑的前仰后合。引得周围下课的中学生侧目不已。
“等一下,”李镭突然叫住王彩玲。
“别动。”他伸出纤长的手指,将一片不知什么时候落在王彩玲头发上的树叶轻轻捻下。
“不知道这算不算第一份一份秋天的present。”李镭笑着,把树叶放到王彩玲的手心。
王彩玲的心砰砰跳了起来,她的呼吸也开始急促起来。她望着对方如同刀裁过的浓眉和满是阳光的眼睛,突然就有了不顾一切对着李镭的双唇吻上去的冲动。
“玲子,又碰上你了?”
王彩玲心中一抖,满心的柔情蜜意瞬间被一盆冷水浇灭。那个阴魂不散的表哥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街角转了出来。他笑眯眯地走到两人跟前,从兜里往外掏什么东西。
“你们认识?”李镭扭头问道。
“是,他是我表哥。”王彩玲努力压住声音中的颤抖。
“是表亲,”表哥咧开嘴笑了:“玲子咱村十来年第一个出的大学生,本科。上学的时候,可把我姑他们家脸上添光了,来一根?”他从兜里掏出一包皱皱巴巴的软中华,掏出一根递给李镭。
“谢谢,我不抽烟。”
“不抽烟,那感情好。”表哥从烟盒里抽出一根,丢到自己嘴里,点燃,吸了一大口。有些享受地眯着眼在空中吐了一个烟圈。
“这是你男朋友啊,”表哥有些不怀好意地把两人打量了一番,“家里也莫听你说起过。”
“不,他是我同事。你找我有什么事。”
“莫事,莫事,就见到你了打个招呼。”表哥对着王彩玲挤挤眼,对李镭挥挥手,笑着离开了。
“他真的是你的表哥?”李镭有些大惑不解地问道:“你们两个怎么看也不像一路人。”
“是,”王彩玲颤抖着声音说道:“他是我姑妈的孩子。”
入夜时分,当王彩玲拖着沉重的脚步打开房门时,她有些惊讶地发现,林骁居然没在自己屋里,而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小狗豆豆吐着舌头卧在他脚边。
“你怎么还不睡?”王彩玲放下包,把外套挂在门口的衣架上,问道。
“我知道今天上午你很生气,这里面确实有我的问题,所以我想把问题提前解决掉,这样后面就会顺畅很多。”
“怎么解决?”王彩玲一边问,一边看卫生间门锁。
“别看了,门锁我已经找人修好了,”林骁说道: “不知道你看过美剧《生活大爆炸》没有?”
“看过,怎么了?”
“我们可以模仿谢耳朵的室友协议,我们共同起草制定室友协议,共同讨论细则,并且双方签字后,立刻生效。”
“这个办法我怎么没想到!”王彩玲眼睛亮了:“我提议每人压两个月房租,存入共同账户,作为惩罚基金。”
“OK,这一条可行,我记下来,”林骁笔走龙蛇,“我的提议是公共费用问题,比如水电费,因为我电脑耗电厉害,我愿意承担六成的电费。”
“不用,我不会占你便宜,我要求所有五五分担,”王彩玲不甘示弱:“女人用水要男人量大的多,我在电费上吃的亏,完全可以水费上补回来。”
“OK,没问题!”林骁将这一条记下:“下一条是公共用品的问题,牵扯到饮水,卫生纸和洗涤用品。”
“饮水卫生纸可以共同分担,但是要出示小票,”王彩玲说道:“洗涤用品我建议各买各的。”
“下一条,洗衣机使用问题,你有没有要说的?”
“洗衣机可以随便使用,但是有一条,不许洗内衣裤!”
“我以前都是一股脑丢洗衣机里一起搅的。”
“那是以前,我一直都是手洗内衣裤。”
“好,这一条我就忍了,那我也有提议,晾衣架的使用问题,衣服干了必须及时整理,”林骁说道:“否则客厅晾衣架上整天挂的都是你的内衣内裤,我连个晾衣服的地方都没有。”
“那没办法,”王彩玲反唇相讥:“我必须是每天清洗内衣,内衣不晾干会发霉的,但是我可以也做出一些让步,晾衣架的三分之一可以归你使用。”
“你这是不是有点过?”林骁有点火气,把笔放下了。
“请相信一个经常洗衣服的女性的直觉。”王彩玲说道“你不要觉得你吃了亏,这三分之一,绝对够一个男人用了,你们要清洗的衣服本来就没几件,没准到时候我还得向你申请你那三分之一呢。”
“好吧,暂且这样,那关于公共区域卫生的问题。我的提议是排班,轮流打扫公共区域,公共卫生区域包括客厅,卫生间和厨房。卧室自己打扫。”
“同意,加上一条,厨房用过的厨具必须吃完饭马上清洗,不允许出现水槽泡一天的状况!”
“没问题!”林骁说道“卫生间洗完澡后,毛发也必须在及时清理,避免堵塞下水。”
“好,接下来是公共区域着装的问题,不许半裸或全裸出现在公共区域。”
“那我再加一条,”王彩玲说道“不经室友允许,不得擅自带自己的朋友进出租屋。”
“NO PROBLEM!”林骁打了个响指。“我再加一条,不许留宿。”
等林骁把所有的室友条款排好版,用自己屋里的打印机打印出来,两人准备签字按手印时。林骁突然停住了。
“怎么不签了?反悔了?”
“没有,我只是在想,”
“想什么?”
“我在想,当年李鸿章签署《马关条约》的时候,是不是这种心境。”林骁一边说,一边用食指蘸上印泥,在名字上按了手印。
“我还觉得自己像被签了卖身契的喜儿呢。”王彩玲也不屑地按下了手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