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瑟•佩恩这部拍摄于1967年的公路片《邦妮和克莱德》曾开启了美国“新好莱坞电影”时代。影片取材于30年代大萧条时期的真实事件:邦妮和克莱德,这对美国历史上曾名噪一时的雌雄大盗,从得克萨斯开始了他们的亡命之旅,一路靠抢劫银行为生,在结束了近十个人的生命之后,最终被乱枪击毙。
影片中,邦妮和克莱德的流亡生活无疑是疯狂的。起初两人并无意伤害别人,更无意杀人。但在一次失手射死了一个银行员工之后,别无选择的两人只好将错就错,和布莱德的哥哥巴克、其妻子白兰琪以及有过前科的修车工摩斯一起结成了“Barrow gang(巴罗帮)”。成名后的“Barrow gang”在媒体上享受到了不可思议的曝光率,行为愈加放肆疯狂。
邦妮的转变可以说是整部影片情节发展的线索。起初,邦妮只是德州西达拉斯小镇上一个普通的咖啡馆服务员。在影片的最初几个镜头中,对邦妮性感红唇、美丽金发、窈窕身材的特写表明,这是一个艳丽而粗鄙、常常想着和男人上床的女人。她实际上对自己的生活并不满意。和布莱德的相遇是邦妮转变的真正开始。她对布莱德所说的持枪抢劫的经历充满了好奇。同样也是布莱德点醒了她,她应当同他一起,逃离平庸的生活,“you get right to do that(你有权利那样做)”。如果说邦妮对布莱德最初只是充满了偶像式的崇拜、在她的表现中还包含了许多作秀的成分的话,当邦妮发现布莱德的性无能之后,才是她精神上彻底转变的完成。她选择了继续同布莱德过疯狂的生活。
在流亡的过程中,邦妮在精神上继续着她的转变。随着“Barrow gang”的成形,各种各样的矛盾也随之出现。摩斯夜里的鼾声震天、白兰琪的胆小慌张、与布莱德越来越狭窄的独处空间……所有的一切都在一点点地挑战着邦妮的忍耐力。加之对母亲的思念,邦妮愈来愈无法忍受流亡生活带来的不安与疲累,终于在一个清晨决定不辞而别。这是邦妮情感的一次大爆发。
如果说在这次大爆发当中,邦妮还将自己的家、自己的母亲当作情感的归属,那么在邦妮听到母亲说“you try to live three miles from me and you won’t live long(你如果住得离我太近,你活不长的)”时,她原来的情感归属遭到了彻底的瓦解。她也终于明白,布莱德才是她的归属、流亡生活才是她的归属,就像她对布莱德说的,“we’re just going(顺其自然吧)”。
中弹后,在摩斯的父亲家养伤期间,邦妮继续着她的创作(事实上邦妮很早就有写作的习惯)。在《邦妮和克莱德的故事》一诗中,她表露了想要“退出”这段冒险的想法。她盼望着奇迹的发生,和布莱德结婚、重新开始一切,过安定的生活。然而结局无疑是悲情的,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早晨,邦妮和布莱德最终死于对其怀恨已久的警察的流弹之下。
在佩恩的镜头下,邦妮和克莱德被赋予了一定的象征意义。他们代表平民,他们的行为代表了平民的反抗。在影片的开始部分,当克莱德在一幢被银行没收的房产中教邦妮如何使用手枪时,遇到了来此告别的房产主人,克莱德将自己的枪交给他,让他朝着银行立的没收牌射击。他们相视一笑。道别时,克莱德告诉房产主人“we rob banks(我们是抢银行的)”,语气骄傲而坚定。而在影片的最后部分,当中弹昏迷时,两人同样获得了来自在迁移途中的平民的帮助。
其实,稍加对比便可以发现,30年代与60年代都是美国历史上极为动荡的时代。由此也可以看出导演希望向我们传达什么:他借用秩序尽失、规则破坏的30年代来表达对自己所处社会的不满。可以肯定的是,邦妮和布莱德被阿瑟•佩恩成功地浪漫化了,他们不是残忍的冷血杀手,相反,他们人情味十足、不愿过平庸的生活、渴望冒险,某种程度上甚至可以说是正义的化身。《邦妮和克莱德》受到了当时渴求新思想、渴望捣碎一切腐朽国家机器的年轻人的热烈追捧。
我想,《邦妮和克莱德》之所以成为世界电影史上的经典,除了其伟大的技术革新之外,更重要的还在于影片所传达的精神。因为不论是哪个时代,这种精神都是必不可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