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残酷,是枝裕和温柔

是枝裕和是个喜欢关注社会新闻的导演。

1988年,在东京西巢鸭的一个房子里,人们发现了一具腐烂的儿童尸体和三个浑身脏兮兮已饿了很多天的儿童,引起了很大的反响,被称为“西巢鸭弃婴事件”。

是枝裕和看了这个新闻后拍出了《无人知晓》。

在报告文学中看到20世纪70年代日本多起婴儿错抱事件,是枝裕和拍出了《如父如子》。

看到一则报道小偷家族的社会新闻后,是枝裕和又拍出了今年戛纳金棕榈作品《小偷家族》。

小偷家族这则新闻,打动是枝裕和的是新闻中提到小偷家族偷的物品有钓竿,钓鱼是他们的业余爱好,让他感到千疮百孔之中的生活,也会有美丽的瞬间,而这正是他想要捕捉的瞬间。

从苦难开始,却不刻意渲染,并从中发现人性中的复杂与温情,这是是枝裕和的温柔。

《小偷家族》的成员加上后来加入的树里一共有6人,他们互相没有血缘关系,挤在一个破旧平房里共同生活。

唯一的相似之处就是每个人都被抛弃过,又重新在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家庭里获得温暖。

“奶奶”

“奶奶”是被前夫抛弃,前夫与小三重新组建家庭,后来又被自己的儿子抛弃,没有人照顾她,是信代和阿治接下了这个重担。

一家人的生活,都要靠“奶奶”的养老金,“奶奶”甘愿被拖累,一家人围坐在桌上分享简单的食物,彼此可以随意暴露自己的生活习惯,因为“家人”一定会包容。

“奶奶”生前的最后也是最快乐的时光,是一家人终于去了沙滩,“奶奶”对着一家人跳起来的背影无声说道:“谢谢你们了”,是这些人让他收获了家庭的温暖,没有孤独终老。

“爸爸”

“奶奶”因担心一个人孤独离世,收养了“爸爸”阿治,大家共同依靠奶奶的退休金生活。

阿治平时靠打临工为主,常带着儿子祥泰去商店偷日用品补贴家用。

就是这样一个看起来没用的人,却有着柔软的内心。

是他坚持把路边无人照顾的小女孩树里带回家里当女儿收养。

他会变魔术逗孩子们玩,会用心对待孩子。

他不是一个真正的父亲,但所做作为早已超越了一个父亲,所以最后翔太在公车上默念出“爸爸”。

“妈妈”

她憎恨自己的母亲,原生家庭的不幸让她沦落到也曾靠出卖肉体生活,还和“爸爸”一起在无奈之下正当防卫杀掉前夫,从此隐姓埋名生活。

而“爸爸”是她当年的客人,是“爸爸”愿意帮助她走出沼泽,互相扶持,他们之间,没有一纸证书,却是最亲密的爱人。

“大女儿”

“大女儿”亚纪是奶奶前夫的孙女,在原生家庭中生活不顺,是重组家庭中的多余者,妹妹被继母和父亲万般宠爱,自己离家出走,父亲和继母对外谎称她在澳大利亚留学。

生活中亚纪经常自残,她的内心充满痛苦。

在这样的情况下,亚纪被奶奶接过去一起生活,这是奶奶对亚纪的解救。亚纪一直与奶奶睡在一起,连亚纪心情不太好脚比平时冷这样的小事都被奶奶关注到。

这才是家该有的温度。

“儿子”

“儿子”翔太小的时候,父母把车停在电玩店外面,翔太被锁在车里,是“爸爸”阿治在敲车窗玻璃偷窃的过程中“捡来”的孩子,然后一家人共同抚养。

从翔太能记得自己是被捡来的及不愿提起亲生父母这些细节可以看出,翔太的亲生父母也是不负责任的父母。

成长在这个小偷家族,“爸爸”教会了他偷窃这种不光彩的事,却也是“爸爸”能教给他的唯一技能。

“小女儿”

父母离婚后,跟着奶奶生活,奶奶去世后,经常遭到母亲和继父虐待,被打的浑身是伤。离家出走后母亲和继父也没有报警的想法,想让这个小拖油瓶自己消失在世界上。

在小偷家族中,每个成员都对这个“小女儿”爱护有加,树里在这个家庭里才明白了:不是给你买裙子就是爱,真正爱你的人会紧紧抱住你。

被世界抛弃的六个人,彼此的身世都很多相似和重合的地方,在原生家庭里受到伤害,不被重视,甚至自我怀疑,看到别人就像看到了曾经的自己,他们在一起组成家庭,将所剩不多的爱与温暖传递给对方,成就了一个卑微、心酸但温情的小偷家族。

最让我感动的一个情节是一家人在屋檐下“听”烟花。周围的高楼遮住了视线,漫天的烟花该有多美,他们是看不见的,隐喻着他们在这个社会的边缘地位。他们只能通过自己的想象去“听”烟花的美,只能通过自己的不堪的努力去卑微生存。

这部电影和《无人知晓》有些相似,面对苦难,是枝裕和只做展示,不去评判,故事背后的家的意义、爱与谎言、人性复杂则交由观众自己发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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