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水微澜 (4)

第四章  女儿

没有什么烦恼是酒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再来一瓶!

苗东烂醉如泥的倒在自家地板上。

一个人独醉,是为了保藏好秘密。用酒精稀释痛苦,直到融化。然后随着逐渐清醒,痛苦再度凝结,聚集。

从端起第一杯酒,苗东的眼泪就止不住的流了下来,开始是压抑的抽泣,然后索性嚎啕大哭,再后来又哭又笑。酒、泪水、鼻涕,一股脑儿的进了肚。

这么闹腾的一夜,邻居没有找上门,可能是哭得太惨,也可能是笑得太瘆。

清醒后,苗东做的第一件事,回复了女儿的短信:学费的事没问题,下周给你。爸爸。

一周的时间过得很快。

苗东把当初五万多投资的股票,按照市值卖了六千多元,加上平时省吃俭用的钱,估算着应该够了女儿三个月的学费。

女儿和他约在奶奶家见了面,看着女儿灿烂的笑脸,耳畔嗲嗲的撒娇声。苗东所有的烦恼一扫而空。

今年女儿十五岁,已经出落成大姑娘的模样。出生的时候,她继承了父母的良好基因,白皙的皮肤,浓浓的眉毛,高挑的身材。一点小小的缺憾就是那双像极了苗东的细细眼睛。

离婚近四年,苗东见孩子的次数少的可怜,主要的原因是前妻早早的再婚,对方不愿意孩子过多接近生父,有意疏远。另一方面,苗东身陷囧境,没有尽力争取。

相聚的时光快若抽梭。送走了女儿,苗东恍然若失,静静的坐了半饷。

孩子的教育费用令人咋舌。没经历过子女中考、高考的家长永远不会理解,单纯从投资孩子教育方面,社会上已经形成了巨大的利益链。从最初的一切为了孩子上好学校,念好书,以期找到好工作,到后来近乎疯狂的家长之间的攀比,虚荣心的膨胀。

不能输在起跑线上,原本是一种促进孩子学习进步的口号,现在变成了各个家庭经济能力的比拼。

女儿的中考成绩比预期的好,考入了理想的重点高中。苗东开心的像个孩子。

好心情并没有持续多久。女儿高一课程的补习在暑假就开始了。

这一次补课,前妻犯了个失误,并没有和苗东提前商量,其实商不商量都没用,注定让苗东陷入难堪和窘境。也注定了父女那并不牢靠的感情出现裂痕。

苗东面对着又来要钱的女儿,看着她妈写的暑假补习费,四千五百元,顿时傻了眼!

厂里连续三个月没开薪水了。很多年轻的临时工都辞职不干,另谋出路了,像苗东这一类奔五十岁的人来说,没有其他特长,能去哪?又能干嘛呢?

半饷儿,苗东就这么愣愣的坐着,脑袋里一片空白。

苗东工作以后,再也没跟父母要过一分钱。他理解为这是一份责任和孝顺。

苗东的父母都是企业退休工人,退休金不多。人老了,上了年纪,攒的钱都送去了医院。当年苗东刚结婚的时候,和父母在同一个小区买的两处房子,婚变以后,父母为了避讳,也换了房子,搬了家,没想到所换的房子有问题,遇到了骗子,损失了十几万,老两口为此大病一场。

苗东是张不了这个口向父母要钱的。但他母亲是个明眼人,虽然不知道孙女要多少钱,看出来儿子为了孙女的学费有些犯难,拿出一千元钱,悄悄的塞到苗东手里,苗东心里纵然一万个不情愿,还是默默的接受了。

一千元,在苗东的手上比一百万还要沉重!

事情没有结束。女儿离开的当天晚上,苗东接到了前妻的电话。

具体说的什么,苗东记不太清了,反正就是一千元不够,居然还把让女儿签字的费用清单发了过来。最后拿当年的离婚协议书说事,就上面列举的教育费用均摊一事,不依不饶,任凭苗东怎么解释都听不进去。随着说话越来越不理性,那些个过往的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齐齐端了出来……

苗东也慢慢失去了耐心,表明了态度,不是我不给,确实没有钱。

这话亮在这儿,前妻突然安静了,随后放了一句狠话:好,不给是么,以后女儿恨你,你可别后悔!!

这话分什么人去听。不在乎的,丁点儿用没有。可是苗东在乎,非常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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