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叫轻尘,是江湖上知名的神偷。
我师从业内鼎鼎大名的盗圣,只可惜,他还未培养出我这个唯一的弟子,就去了西天。好在我悟性高,在江湖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也算能独当一面。
我要盗取的东西,必定价值连城,古董、名画、珠宝、机密......只要钱够多,无论难度多大,我都能想办法得手。
众所周知,我有一个怪癖,从接受委托到交货,只用十五天;如果超过这个期限,我若还不能得手,必定将订金全额奉还,然后撒手不干。虽然,我没有一次违约的经历,但这无形增添了我身上的神秘色彩。
江湖把我传得神乎其神,其实背后的原因,我也很难启齿。
两年前,我出过一场严重的车祸,虽然保住小命,可记忆方面却出了问题。车祸前发生的事我多少还记得,但之后我仅能维持十五天的记忆。
也就是说,我的生命被划分成为无数十五天的周期,每个周期结束,我的记忆就会清零。为了不妨碍工作,我只能将自己的委托期限控制在十五天内。
这一次我收到一份匿名委托,对方让我去偷一颗18克拉的顶级粉钻,名为粉红之心。据说她近来被一名富商以3000万的价格收入囊中。
看到那钻石的照片,见过无数珠宝的我也忍不住一窒。约有鸽子蛋大小的粉色钻石,纯净得没有一丝杂质,那甜美的粉,仿佛十六岁少女情窦初开时脸颊上的红霞。
单凭这颜值,我内心就早已蠢蠢欲动,幻想着得手后,将那美妙的钻石戴在指尖,穿上一件纯白色的真丝睡裙,躺在沙发上悠哉游哉品味顶级红酒时的惬意。
我毫不犹豫接下了这单委托,在确认对方将订金打入我指定银行卡之后,我便展开了行动。
2
三天后,那名富商会在自家私人别墅里举办了一场酒会。
我利用自己多年来积攒的人脉,以一名珠宝设计师的身份,混入对方的宾客名单。
酒会当晚,我认真将自己打扮一番,然后光明正大地登堂入室。
我天生有自来熟的性格,又将虚张声势的本事发挥得炉火纯青。当然,为保万无一失,我也随身带了位捧人的托儿。很快,我就和那些名媛、贵太太们打得火热。她们全都知道,我是某某著名海归珠宝设计师兼鉴赏家。
为了攀比,她们纷纷让我品鉴她们身上那些个令郎满目的珠宝。来之前,我临时抱佛脚看了很多资料,加上之前也偷过不少好东西,对珠宝鉴赏多少了解些门道。当然,面对她们,我自然专挑好话讲,满足她们的虚荣心,也每个人都不得罪。
正在我们聊得火热的时候,一群男士加入进来。
打头的是一名三十出头英俊的男子,身材均称修长,浓眉如剑,斜飞入鬓,一双眼睛灿若明星。
身边的未婚女士见着他,纷纷如扑粉的彩蝶向他团聚过去,用甜得发腻的声音喊着 “薛少”。
原来他就是买下那颗巨钻的富商薛珩。网上关于他的资料很少,我只知他是薛氏集团的二公子。本来只是个没名分的女人生的私生子,可老天爷给他做了个天大的人情。
薛大公子无故得了一场重病,烧坏了脑子。 薛家无可奈何,只能培养薛珩来继承家业。薛珩自己也挺争气,凭借从父亲那里继承来的精明头脑和后天的努力,一步步奠定了自己在薛家不可撼动的地位。他的人生,简直就是一部小强逆袭史。
我盯着这位初次谋面的公子哥,心里突然有一种没来由的酸楚,想哭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难不成,他是我前世失散的恋人。
他突然将目光投向我,眼里似乎有光在闪动。那一刻,萦绕在我耳边的嘈杂声好像消失了,眼里只有这个陌生的男子。我的心漏跳了半拍,这些奇怪的感觉还是第一次产生,我感到莫名的恐慌,也隐隐对这次任务产生了一种不踏实的感觉。
我努力平复内心的波动,再定神朝他看去,却发现他早已移开了目光。
我长吁一口气,就听那些名媛撒着娇对薛珩说,“薛少,听说你最近重金购入了一颗钻戒,能不能拿出来让我们开开眼。”
薛珩笑了笑,不置可否。
立刻有名媛将我捧出,“这位可是著名珠宝设计师,在国际上得过很多大奖的,珠宝鉴赏方面也是一把好手,就让我们听她说说那颗钻石到底好在哪里嘛。”
不断有人应和,“薛少,好不好嘛。”
那一声声嗲声嗲气的薛少几乎要酥到我骨缝里。
只见薛珩饶有兴致地看向我,嘴角勾起一丝弧度,“没想到这位美女这么厉害。正巧,我把钻戒随身带了过来,就让你们长长见识。”
我早料到他办这酒会的目的多半是为了炫耀他那宝贝,先前那一番推脱也真是够矫情的,不免在心里嘁了一声。
没过多久,就有两名身穿黑衣的男子将一台玻璃展示柜抬到众人所在的大厅。一时间,所有人都被吸引着聚拢了过去。
“美女,请吧。”薛珩伸出手,将我引向展示柜。
我故作高深地走过去,然后对他说,“你不将柜子打开,我怎么鉴赏。”
薛珩笑了笑,命人打开了柜门。
在柜门打开的一刻,所有人都有感而发, “真美啊!”
我目光也没它牢牢吸引,仿佛下一刻灵魂也要被她吸引过去。那颗硕大的粉钻就如温婉高贵的公主,被众星捧月般由周围的一圈碎钻衬托着,婀娜多姿,千娇百媚。
我十分专业地从手包里掏出手套戴上,再取出放大镜仔细品鉴起来。
在放大镜中,那钻石的内在均匀细腻,好似一颗柔软的眼泪。我看了许久,才将钻戒小心翼翼地放回展示柜,朝薛珩露出一抹我自认为最迷人的笑,“恭喜薛少,得来这么件好东西。这钻戒无论从材质和做工上来看,都是极品。只可惜......”我故意停顿,以吊足周围众人的胃口,“只可惜,这钻戒还有一个瑕疵。”
听我这么一说,众人惊叫道,“什么瑕疵!”
我微微一笑,看向薛珩,“这钻戒少了一位女主人,孤独的宝石是没有灵魂的,只有渲染上传奇的故事,才能让她脱颖而出,成为真正意义上的传世之作。”
众人领悟,纷纷附和。圈内都知道,薛珩在个人问题方面,堪称商界的唐三藏,这么多年连个绯闻女友都没有,实在叫人匪夷所思。
薛珩听我这么一说,也没生气,反而觉得很有道理似的点点头,轻描淡写说道,“希望在场就有一位有缘人能成为粉红之心的女主人。”
他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我,我并不露怯,眼波一软,也盯了回去。
在场的名媛可没功夫注意我俩眉来眼去的小动作,一个个激动得面露红光,就好像自己刚才被薛珩表白了一样。
3
第二天,薛珩主动联系了我。
说实话,我对自己的女性魅力还是很有自信的,从昨晚偷偷在他衣兜里塞了一张名片之后,我一直在等他主动上钩。
果然,他约我在薛氏集团旗下的一家餐厅共进晚餐。
我风姿绰约地赴宴,款款落座后,他开口的第一句话便将我雷了个外焦里嫩。他说,“你长得很像我过去喜欢的女孩。”
拜托,这位公子泡妞的手段还停留在上个世纪么。难道说,平时他泡过的妞都不忍心对他说实话,才让他对自己这拙劣的调情方式保持着一种盲目自信。
我掩嘴轻笑,“薛少,你这句话,或许有的人爱听,但我不爱听,因为我不想做别人的替身。”
薛珩微微有些吃惊,大概第一次遭遇这样的挫败。
我不紧不慢接着说,“不过,我不介意听你讲讲她的故事。”
薛珩的眼睛亮了起来,“你愿意听我叙旧。”
我点点头,“算是感谢你这顿美食。”
薛珩看着桌上跳动的烛火,思绪仿佛飞到很远的地方。
“她是我的心理医生,温柔,知性,总是耐心地听我讲话,帮我驱除内心的阴霾。你也许会觉得不可思议,为什么薛氏集团二公子会需要心理医生。其实所有人看到的只是我光纤的外表,却不知我低微卑贱的过去。童年受到的屈辱,一刻不停地笼罩着我,我佯装坚强,却逃不脱内心的纠结。而她,无条件地接纳我,给予我人生的指导和启迪,而我就这样渐渐地无法自拔地爱上她。”
他讲述地很坦诚,我几乎分辨不清他说的几分是谎言,几分是真实。我不自觉被他脸上的深情感染,说道,“从心理学的角度来讲,病人往往会将对心理医生的依赖,误认为是爱情。”
“不。”他打断我,语气坚定,“我也曾迷惘过,可后来我确定了,那份感情真的是爱。”
“如何确定?”
“我换了心理医生,可我内心对她的渴望从未削减。”
“那你可有将你的心意向她表白?”
薛珩摇摇头。
“为什么?”
“她死了。”
“天啊!”我捂住嘴,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已陷进了他的故事,“她是怎么死的?”
“车祸,当场死亡。”薛珩低下头,极力掩饰脸上痛苦的神情。
不知为何,我心中生起一种不明缘由地锐痛。我看着眼前面露悲色的薛珩,轻轻问道,“你很怀念她?”
他用一双闪烁着泪光的眸子望着我,“我一辈子都忘不了她。”
不得不说,那一刻,我动容了,我主动握住他有些发凉的手,柔声道,“看来,你有一个心结需要打开,我可以勉为其难做你的心理医生。”
4
我从未料到,上天竟给了我这么好一个接近薛珩的理由。
从那之后,他每天都会约我见面。有时候是看画展,有时候一起听音乐会,有时候仅仅为了喝杯下午茶。
奇怪的是,我们再没有聊过那位心理医生,他似乎只想通过我,体验一段未曾拥有的爱恋。
虽然我们认识的时间只有短短四五天,他却仿佛对我十分了解。每次聊天,总有聊不完的话题,因为他总能第一时间探查出我兴趣变化的方向。说实话,我有点自乱阵脚,从来只有我将他人玩弄于股掌,这一次我却像是他手中待宰的羔羊。
如果说,他所作所为全是逢场作戏,那么他真是深谙此道的高手,我从一开始就完全小看了他。思至此处,我行事便更加小心谨慎。
一天,薛珩带我来到由他亲自打造的以茶文化为主题的会所,请我对会所内的装潢以及服务项目提出建议。
以前我为了偷一副清代的字画,跟那位视茶如命的字画的主人喝茶喝到吐,自然对茶道略知一二。
我又端出自己那唬人的架势,东南西北瞎扯一通,到最后,连会所里那些高冷的茶艺师都对我心服口服。
从会所出来,薛珩轻轻搂住我的肩,用一种如获至宝的眼神看着我,“你真的很不一样。”
说话间,突然对面出现一道闪光。薛珩警惕性极高,他立刻脱下外套罩在我头上,并将我挡在身后。
连续的咔嚓声响起,我这才意识到,我们大约是遇见狗仔了。没想到,薛珩第一时间的反应竟是替我挡住脸。不知他这行为背后的目的,到底是为了保护我,还是为了保护他自己。
我们迅速钻进车里,呼啸而去。这一晚,薛珩没有直接送我回家,而是驱车来到城郊的一套位于半山腰的别墅。
他一边停车一边说。“这是我妈生前所住的别墅,她死后就闲置了。今天突然想带你来,因为在这里,可以看见世界上最美的夜空。”
我心里有些莫名的激动,这是否说明,我在薛珩心中的分量,已经非同一般。但看着这四周黑漆漆一团,我突然又有些迟疑,所谓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这薛二公子今晚不会是想吃本姑娘豆腐吧。
我心里这般想着,腿却十分乖顺地跟着他走了进去。屋里没有开灯,双眼还未适应黑暗,后背突然传来一种冰凉的触感。
“不许动,敢叫出声就弄死你们。”狰狞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原来,这许久没人住的别墅里,进了毛贼。我嘴角露出一抹无奈的笑,指尖一点点触向手包里隐藏的刀片。
可手臂突然被一股大力扯住,身体因为惯性朝前跌去。随后,我听见两声呻吟,就在眨眼之间,薛珩已经将那两毛贼放倒在地。没想到这位薛二公子的功夫十分了得。
毛贼躺在地上,痛苦呻吟,眼里充满惊恐的神色,大概他们也没意识到,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薛珩踢开他们手中的刀,又往他们肚子上补了两脚,确保两人不再有反抗力后才罢手。
只是这时,我听见背后有极轻的脚步声传来,看来别墅里还有第五个人。
我已经做好自卫的准备,却听到薛珩惊慌的喊声,“梦儿,小心!”
他朝我扑来,挡在我和那歹徒之间,一把白晃晃的匕首正好从他手臂上擦过。伴随着刺鼻的血腥味,我和薛珩双双滚到地上。
歹徒继续追击,眼看他的第二刀就要落在薛珩身上,幸亏薛珩身法极其灵活,一记扫堂腿,就让歹徒摔了个嘴啃泥。薛珩迅速翻身而起,骑在歹徒背上,将他手臂锁在身后,然后对我喊道,“快报警。”我连忙从包里掏出手机,拨打110。
很快,一辆警车停在别墅外。巡警进来的时候,三名歹徒已经被捆成了三坨肉粽。陆续收集完口供,他们便押着犯人离开。
我连忙关切地问薛珩,“伤口要不要紧,去医院吧。“
薛珩摇摇头,“怎能因这点小事,破坏了赏月的心情。杂物间里有急救箱,你找来给我上点药吧。”
我花了十分钟,才从满是灰尘的杂物间翻出传说中的急救箱。出来的时候,不见薛珩的身影。只听一个声音从头顶传来,“我在二层的露台,你上来吧。“
所以我就哼哧哼哧地爬楼梯上去,只见薛珩半裸着上身,站在那里。月光清晰地勾勒出他每一块肌肉的线条。他一动不动,如同完美的人体雕塑。一片晴朗无云的星空展现在他身后,就如镶满宝石的幕布。
所谓食色,性也,没有女人会排斥欣赏美男的肉体。我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双眼放光地朝他走去。
好在,伤口不深,血已经差不多止住。我轻轻地用沾有酒精的棉球将他的伤口清理干净,随后认真地在他手臂上缠上一圈圈纱布,仿佛在从事一项精细的手艺活。
“我看这急救箱里的东西,都快过期了,明天还是得去医院重新包扎才放心。”
话音刚落,我就感觉自己脸颊被捧了起来。薛珩的面孔在我眼前渐渐放大,他口中呼出的热气带着一种香草的味道。
就在他要吻上来的那一刻,我躲开了。
气氛变得有些尴尬,我微微笑道,“薛少,我叫姜雨桐,不是你口中的梦儿,弄错就不好了。”
薛珩双唇微张,又轻轻合上。他最终也没有解释,只是低声道了句,“对不起。”
5
说实话,我很在意薛珩口中的梦儿,她大概就是那位心理医生吧。
我相信,人在危急时刻,会忘记伪装。当时薛珩眼里的恐惧不像是假,他是真的很怕我受伤。但我知道,他只是在我身上看到另一个身影罢了。
不甘心归不甘心,眼看十五天的期限就要到了,我必须找机会将那颗戒指骗到手。为此我准备了一颗看上去与粉红之心一模一样的假钻戒。
正巧,薛珩邀请我陪他参加一场慈善晚宴,我欣然同意。我的计划是,等晚宴结束,请求薛珩再让我看一眼粉红之心。我相信,凭着我俩如今的关系,他不会拒绝。在我拿到真的粉红之心时,我会伺机将其掉包。
然而,出乎我预料的是,薛珩竟带着粉红之心一起出现在我的公寓门外。他打开装有钻戒的盒子,顿时一道粉红色的柔光将我的双眼照亮。
他虔诚地说,“我相信,你今晚戴上她一定很美。”
这种突如其来的惊喜实在太不真实,在我还未从震惊中回过神,他已主动捧起我的手,将粉红之心套在了我右手的无名指上。顿时,我手上的肌肤被映衬得晶银剔透。
为了掩饰内心的惊慌,我调侃道,“你就这么随意地借给我戴,不怕她未来的女主人介意么。”
薛珩认真地说,“在我心中,她最适合你。”
他的眼神极为坦诚,可我怎么也看不透他。
那晚,我手上的粉红之心帮我出尽了风头,当然也收获了不少怨怼。许多人将我们看作亲密的恋人,纷纷前来向薛珩道喜。我开始后悔,与薛珩第一次见面时,说过的那些话。
一整晚,我都享受着薛珩无微不至的尊宠,他似乎从来没有对我设防,虽然我知道他只是借我缅怀他那逝去的恋人,我心中的防线还是不由自主地被他一点点攻破。
我相信这颗钻戒是薛珩为他心中的梦儿准备的,是他想要献给梦儿的一颗心,而我真的要将这颗心偷走么?
我的良心第一次受到了挑战,整个晚上,我都犹如梦游一般,同内心的正义与邪恶较量。
晚宴结束后,薛珩将我送回了公寓,我毫不犹豫地将粉红之心摘下来递还给他。
“谢谢你,能戴一次如此价值连城的珠宝,我这辈子也值了。”
薛珩微微皱眉,迟疑地问,“你就不想再多留她几天。”
我笑了笑,说,“我不想贪心,我相信你会找到更适合她的主人。”
薛珩没有说话,安静地看着我,似乎想从我的眼里看到我内心的真实想法。我风轻云淡地对他笑着,没有一丝躲闪。
终于,薛珩从我手里缓缓接过粉红之心,看也不看就放进大衣兜里,就好像她只是一块破石头而已。
接着,他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放心吧,她不太可能会有新的主人了。晚安。”
薛珩在我额头落下浅浅的一个吻,带着失望离去。
看着他落寞的背影,我心里有种道不出的苦涩,就好像要割舍什么对我而言很重要的东西。
我在心里对他说,“永别了,薛珩,再见恐怕就是路人。”
关上门,我用力攥着那颗真正的粉红之心,感受到它尖锐的轮廓刺痛我的掌心。身体似乎被抽干了力气,一点点滑落下去,我闭上眼,封住试图坠落的眼泪。
在廉价的良心和摸得着的金钱之中,我到底还是选择了实实在在金钱。
我是个现实的人,两天之后,关于薛珩,关于梦儿,我全都会忘得干干净净,只有钱能够保障我看不见未来也回不到过去的后半生。
今天,是我交货的日子。我按照约定来到委托人指定的酒楼包间。
包间很大,中间挡着一道屏风,只能看见外室。与我交接的有两人,我一看就知,他们都不是真的主子。
其实我并不在意,做生意主要讲诚信,至于双方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并不重要。就如我,从来不以真面目示人,江湖上的人,只知我轻尘的名字,却不知我的容貌。
我面前的两人中,一位估计是鉴定师,他接过我手中的钻戒用放大镜360°C看了个遍。然后,他朝身边的另一名男子点点头,那男子就将一手提箱放在我面前的桌上。
我打开箱子,点清里面的现金后,满意地离开。
只是离开之时,我再次回头看了一眼那颗粉红之心,最后一次回忆起姜雨桐和薛珩的故事。
从今往后,那名叫姜雨桐的女人,会彻底从这个世界消失。
6
管家穿过屏风来到内室,将钻戒递给自己的主子。
薛珩此时正站在窗口,看着那名全副武装的女子提着黑色手提箱,隐没在一辆银灰色的私家车中。
他将戒指握进手里,嘴边发出一声轻微的“梦儿”。随后,他也离开酒楼,坐进商务车的后座,车子立刻朝与轻尘相反的方向驶去。
薛珩贪婪地嗅着粉红之心上面残留着的丝丝香气,那是属于梦儿的味道,思绪不由飘回到两年以前。
他其实早就察觉,那名叫梦儿的心理医生有问题。他请来私家侦探,调查梦儿的背景,才发现,原来她就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第二代盗圣,轻尘。
她接近他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替他的竞争对手从他口中套出重要的商业机密。
知道真相后,他心都碎了。
明明,他是那么信任她,将自己所有的软弱毫无保留地展现在她面前。可她却始终只是与他逢场作戏,他付出的所有深情,对她而言,恐怕都是可笑的负担。
那一年,他的母亲死了,而他好不容易敞开心扉爱上的女人,却是个骗子。没有人能体会到他内心的绝望和痛苦。所以,他决定要报复这个女人,惩罚她曾给他带来的伤害。
那天,他故意开车冲向迎面而来的货车,他要她死,而他也会去陪她。
只是,他没有想到的是,在哪千钧一发之际,梦儿竟然义无反顾地挡在他的身前,他这才意识到,原来梦儿也早已对他动了真心。
所幸,货车司机及时踩下刹车,他和梦儿都活了下去。
只是老天似乎给他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梦儿失去了与他在一起的所有记忆,并且在此后的日子中,永远只能保留15天的记忆。
这意味着,无论他们重逢多少次,她最终都会将他彻底忘记。这便是他最后得到的报应么。
管家的话打断了薛珩的思绪,“老板,我们接下来做什么。是像往常一样,将珠宝高价转卖了么。”
薛珩不假思索道,“不,我想为她永远留着粉红之心。你去了解下,最近都在拍卖什么好东西,买一样看得过眼的回来。”
“好的,老板。”
薛珩看向窗外,向着看不见的远方说道,“梦儿,你下次可要当心,我终究是会再次偷走你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