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个冬天,小城暖和的犹如开春的天,向阳的崖坡上很多花儿都开的乱了四季。眼看的进入大寒了,大寒对应的就是腊月,天一下就变脸了,前一天还是冬阳高照,可就在后一天的清晨,当我睁开惺忪的眼睛照例起床收拾好出门跑步,却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
到底昨夜谁在梦中造访过?天地间,有大片的雪花飘飘悠悠,明亮的路灯下,一街两排的行道树,往日的干树枯枝忽然就被打扮成了玉树琼枝,白雪琉璃把整棵树都封印了起来,枝丫间垂掉的一个个大红的灯笼,一层轻雪柔软的覆盖在灯笼表面,灯光映衬下白的灵动,红的透明。天幕是黑黑的,路灯是亮亮的,飞雪是悠悠的,落雪是洁白的,红灯是彤红的,一切美好的让人眼睛都不敢挪动,怕稍微一眨眼,这一切就消失了。眼前的这一幕,只存在久远的童年记忆里。那时候,每到年关,大雪就落满了我们的村巷,巷子里,家家街门口挂着的红灯笼上都落满了皑皑的白雪,村子的静谧总是在妈妈沙沙的扫雪声中打破了,于是我们这些孩童听到落雪的声音都麻溜的起床,于是,雪地便热闹起来了,笑声吓的飘飞的雪花更是急促的落下,我们便都回身都是素裹了。
记忆总是那么美好,可眼前的景色却更多的是生活沉淀后的简单干净和通透。
一个清新脱俗的琉璃世界,白雪红灯!黑黑的树枝,白白的落雪,晶莹的树挂,更有那红红的灯笼!
这一场新雪,小城便成了范宽笔下的《华原瑞雪图》。粗细得当的线条,白红黑的三原色,喧嚣的红尘还原了最初的干净和明媚。原来,自己一直追求的美丽却是最简单的色彩和最原始的线条。我的小城,一夜之间就变身入驻天宫瑶池,琉璃神社,通透明朗,美好的认人不敢踏足,恐怕我的红尘凡心惊扰了它的宁静!
这一街两行的玉树琼枝,这白雪红灯的映衬,入眼,竟是满满的感动,忽然就有想流泪的感觉,这如此干净的童话世界,竟然真的可以出现在眼前和脚下。走在粉雕玉砌的玉树琼枝下,像是走进了画轴,随着脚步的推移,画卷在无限的延伸,延伸,仿佛一直走在范宽的笔尖,画家笔走龙蛇,华原秒变冰雪奇缘,想象着在眼前这长长的街道尽头会走来一个披着或红色或白色斗篷的美丽女子,她莲步轻移,缓缓抬头看着白雪红灯……一切美好的让人恍惚,电影镜头里的场景被我带入了眼前的景色。红灯挂在落雪的枝杈间,像极了故乡在召唤游子回乡的明灯,那份浓浓的乡愁便在这年关将至的日子里无限蔓延。脚步一直走在红灯下
去那红灯的尽头,去找寻那寒雪中的一抹花香。
燕山雪花大如席!洋洋洒洒的大片雪花真如诗仙笔下的大如席般的飘洒着。走在雪里,全身都被雪花包裹了,踩在厚厚的落雪中,竟有了小时候踩在雪花上的咯吱咯吱声,一抹冷香却在斜斜的冷雪中充斥了鼻翼。一棵腊梅在雪里静静的绽放着,厚厚的积雪覆在黄玉般的花朵上,每一朵花都花面朝着大地开放着,馥郁的花香在冷雪里浓浓的飘荡着。白雪似乎更加深了花香,往日时光里,嘈杂的俗事,喧嚣的思维,只看到了腊梅花开,却很难静静的去嗅那花香。为了那碎银几两,整日奔波劳碌,一切的美好都被封印在心底。漫天大雪,静静的一个人走在腊梅树下,身边的一切肮脏都暂时被白雪封印,美好静谧的只有眼前的天地初心和这身边的冷香黄花。洁白的雪整堆整堆的压在盛开的花朵上,花朵却比往日更加颜色腊黄,晶莹剔透,玲珑如玉,真的犹如黄色的琉璃玉花,伸手轻轻的摸了一下花朵,看看它是否是黄玉或者黄色的琉璃?手感如丝似绸,花瓣的质感丰润了手指。忽然就感觉应该收回手指,我怕玷污了这人间仙品。不禁想起了不知是那位古人的诗句:琼姿只合在瑶台,谁向江南处处栽?雪满山中高士卧,月明林下美人来。寒依疏影萧萧竹,春掩残香漠漠苔。自去何郎无好咏,东风愁寂几回开!
原来腊梅傲雪凌霜才是花开的本质意义,它志在唤醒天下之春,让万物停止懵懂的睡眠,慢慢苏醒过来,让土地解冻,让种子萌芽,让一切美好都随春而发!
于是,腊梅便被坡仙称为一花召来天地春。北方的腊梅花开在腊月,比红梅花开的早,它是大寒过后新的轮回里的第一花,黄玉般的花朵,棵棵虚心的面朝大地,用它馥郁的花香召唤冰冻的大地,带着春的消息。所以就有了“傲骨梅无仰面花”。枝头盛开傲霜雪的盛赞!
在花前久久的留恋不舍,在镜头里留下了许多的花雪相拥的留念,寒雪送春归,腊梅迎春到,已是悬崖百丈冰,犹有花枝俏。俏也不争春,只把春来报。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
雪依然在飘,花依然在笑,香依然如故!雪花依然挂满了我的睫毛,而我依然在花下留恋,留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