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患得患失”似乎大部分都是放在情侣之间、朋友之间、工作之间。而我想说的却与这些都无关,好像提起家庭,我们都胸有成竹般的认为,我们会一起生活一辈子,然而我们心里比谁都清楚,家人相比于和爱人、朋友相处的时间会更加短暂。但是我们谁也不会把自己的精力放在亲人的身上,我们反而会更愿意努力去工作,花时间去维护社交圈;在外面受到的委屈都会吞咽到肚子里,但是在家里仅仅是因为一点点的微乎其微的小事都会吵到不可开交,难道只是想要争夺那一点可悲的主动权吗?我想大部分人都是这样的,就算你以自己的臭脾气或者别人都插不进话的伶牙俐齿获胜了本次的“争辩”,大概这也是家人对你的另一种的爱吧!还有什么会比亲情更重要呢?今天我想讲的“患得患失”还要从最近家里突发的事情说起。
奶奶家和我们家住在一个小区,平时能够方便照顾奶奶。爸妈经常会做些好吃的给奶奶送过去,奶奶包了羊肉馅饺子也会叫上爸爸和我,因为她知道这是我们爷俩最爱吃的了!爷爷很早就去世了,去世后奶奶一直是这几个姑姑和爸爸在照顾,但是老人总会有自己的生活习惯,一直想要独立的去生活,无奈老人的决定,只好顺从奶奶的意思,虽说是独立生活,其实几个姑姑也是不放心的,经常会大包小包的买些水果、家用生活用品、零食之类的来看望奶奶。时间一长,没什么大事,便也放心了,心里的担忧也倒少了些。可是谁也不会想到他们担心的这一天终归还是来了。
我永远都忘不掉出事的那个晚上。那天是一个再正常无比的晚上了,我还像每天一样斜躺在沙发上,手里捧着零食看着“黄金档”电视剧,亲爱的妈妈在准备包粽子的食材,但是少了包扎粽子的绳子,我说“明天去超市买些绳子再做吧”。妈妈说“粽子米不能再继续泡了,不然第二天就会坏掉了”。所以只能让晚饭吃的有点多正在减脂的老爸去一趟奶奶家去拿些绳子了。
爸爸去了不久便打来电话,妈妈正在忙手头的粽子腾不开手,只能让我这消遣时光无忧无虑的闲杂人接听了电话。电话那头:“冉冉,你奶奶晕倒了,吐了一地,叫也叫不醒,让你妈赶紧来!”我懵了!什么叫晕倒了?什么是叫也叫不醒?上一秒还在看电视剧笑的合不拢嘴的我,怎么下一秒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语无伦次的告诉了妈妈,妈妈脸怔了一下,随即扔掉了手里的粽子叶,我和妈妈穿上鞋,下楼,开车门,启动车,挂挡,我从来没有觉得做这些事情有多慢,但是在那天晚上,我感觉是如此的耽误时间,虽然和奶奶家的距离只间隔了几栋楼的距离。到了奶奶家,门是爸爸给掩的缝,没有敲门,就可以直接进去,映入眼帘的是奶奶平躺在厨房的地板,身边是呕吐物,爸爸一直在叫奶奶,奶奶好像知道我们来了,努力的睁开眼睛,却怎么也没见到眼睛睁开。过了不久,姑姑们都来了,他们不停的在喊奶奶,奶奶也想拼命的回应,可就是不行,好像上眼皮和下眼睑粘在了一起,喉咙不停的动也听不见声音。又过了不久,救护车来了,将奶奶送到了急诊,又从急诊转进了ICU,看来奶奶真的生病了!
大夫说奶奶的病很严重。晚上病房外需要有家人看守,几个姑姑都想留下,后来爸爸说“这几天可能要一直在医院留人了,咱们不能都在这耗着,今天我来守吧,有什么事情我给你们打电话。”我们留下了爸爸在医院,各自回家了,心想着奶奶会没事的。回到家十二点了,怎么也睡不着,翻来覆去,我和妈妈吃了谷维素,这才沉重的睡去,手机也一直很安静。第二天,早早的来了医院,奶奶躺在病床上,二姑、大哥、姐夫和我推着奶奶去拍CT,在排队的时候奶奶一直在昏迷,叫她的时候似乎是有些反应,她大概心里也很痛苦吧。片子出来了,大夫说准备后事吧,快则两三天,慢则一个星期,我想大夫总是会把最坏的情况先说出来,其实肯定是没有很严重的。但是悬挂的心总也放不下来。
白天奶奶的病情很平稳,没有什么突发状况,以为会出现什么奇迹,姑姑们说来也很奇怪,边商议着奶奶出院后怎么去照顾,边去准备奶奶需要的后事。大概也是不相信现实罢了。到了晚上,该商议轮换谁来值守夜班了,但是爸爸依然坚持说“自己留下,你们都回去吧,有事情给你们打电话。”我们都以为会像昨晚一样平静,所以也都离开了医院回到家中,妈妈和我睡一个床,不出所料的依然睡不着,于是妈妈和我一人吃了两粒谷维素,这才躺下睡着了。晚上十一点左右,枕头旁的电话突然响起了急促的铃声,是二姑的电话:“冉冉,你奶奶不行了,大夫说脑死亡了,你和你妈赶紧穿衣服去医院”。妈妈也被电话惊醒了,闪电般的穿好衣服,我却急得开车都踩不好油门,双腿不受控制般的抖动,和妈妈说话时声音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一样,无力、沙哑。车里平日放的音乐似乎很应景,悲伤的气氛从音响里蔓延。索性关掉音乐,专心开车。
到了医院,医院的夜晚很安静,急诊大厅只有值班保安在巡逻,似乎一切很安详,只有我和妈妈跑步急促的哒哒的声音,到了ICU病房走廊,姑姑和姑父们都到了,脸上的愁容和大姑似乎刚哭过红肿的眼眶告诉我,奶奶的病确实很严重,我渐渐接受了现实。到了医院,已经十二点多了,后半夜还需要保存精力,来面对未来即将发生的事情,我们把奶奶自己亲手缝制的海绵床垫拿到了医院,放在地上,我们几个人有的睡在车上,有的睡在医院的地上,在这方寸大小的地方守护着奶奶,这是我第一次在医院度过的夜晚,比我想象的要漫长。这一夜,似乎像坐长途汽车一样,心如乱麻。也是经过这一夜的无眠,才知道夏天的太阳在凌晨三点半就缓缓的升起来了,新的一天又来了,不知道这一天又是怎样的度过。
我向领导请了假,哭哭啼啼,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妹妹远在哈尔滨学习,马上要考试了,得知奶奶病重,给我打了电话,刚接听电话,电话那头就泣不成声,我像大人们一样安慰她,说奶奶没事,输几天液体就可以出院了,你别担心。妹妹连着几天一直询问奶奶的情况,我们都说没事,好转很多,马上可以出院了,她这才放心,没有再追问。
到了ICU病人探视的时间,我们一家十来口人全部涌进了探视的小屋里,屋子里中间隔着窗户,窗户的那一头便是躺在病床的奶奶,床下挂着尿袋,因为奶奶已经脑死亡了,但是心跳还在,所以整个人就像是睡觉一样,眼睛紧闭,呼吸平稳,好像在做一个普通的梦一样,脸上没有任何痛苦,姑姑们手扶着窗户,泣不成声,视线一直没有离开奶奶,好像要把奶奶的样子牢记心头,生怕再也见不到了,可能这是看到奶奶的最后一面了。我小声的哭泣,装作很淡定一般,其实心里早已悔的不能自己。为什么奶奶生前我没有和奶奶好好的说过一句话,每次都会很不耐烦,而每次奶奶还会给我拿好多好吃的,问我身体怎么样。但是身体硬朗的奶奶怎么会突然就躺在了ICU!怎么可能啊?她连最后想说的话都没有对我们讲,就这么离开我们了?(讲到这里压抑心里很久的泪水像决堤的河水般涌落。)
当天晚上十点二十六分,奶奶永远的离开了我们,我们强忍着泪水,为奶奶穿好衣服,送她去了殡仪馆……
经过这次奶奶突然的病危,家里人也意识到自己的身体状况,都各自去了医院检查了身体,索幸大家都没什么大碍,但是我却怎么也放心不下,我总会担心我的父母,今天有没有按时吃药,今天有没有头晕难受。而我的爸爸和我也一样,每次当我出家门的时候,他总会千叮咛万嘱咐要慢点开车,安全最重要。
现在我比以前更爱我的父母,有时妈妈发了脾气,我也会忍让,不会去顶嘴,我会更珍惜和父母在一起的时间,花更多的时间去陪伴他们。以前我们一家三口很少在晚饭后一起去溜达,但是我想在这有限的时间里留下我们最美好的回忆,于是强烈要求拽上老两口出去转一转。我更喜欢给我的父母去多拍些照片,和他们多做些有趣的事情。有时妈妈去上班,我都会亲自去接送,生怕会被太阳晒到、被雨淋到。连妈妈的同事都会说你们家三口相处的真好。
每每想到我的父母不会一直陪伴我这个事情,我就会极其的伤感,真想和时间这个教父好好的谈一谈,你为什么不能慢一点老去,为什么不能等等我。好吧,我知道我们不能和大自然作对,也只能顺从老天的安排,我们能做的就是:孝顺。毕竟天底下谁也不会长生不老,父母不会陪伴你一生,但你一定要保证一直陪伴着他们高兴的老去。而我的“患得患失”大概也是在这个阶段开始繁衍出来的,现在的我依然害怕父母逐渐的老去,但是值得欣慰的是我能够意识到“孝顺”两个字的意义,而不是浑浑噩噩的苟且的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