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毅乐学书院之学妹读经
一字一句读《论语》第306天
原文阅读：
14.5 南宫适（kuò）问于孔子曰：“羿善射，奡（ào）荡舟，俱不得其死然。禹稷躬稼而有天下。”夫子不答。南宫适出。子曰：“君子哉若人！尚德哉若人！”
译文讲解：
南宫适问孔子：“羿善于射箭，奡力大能驾船，结果都不得好死。禹和稷都亲自下地耕种庄稼，怎么却得到了天下？”孔子没有回答，南宫适出去后，孔子说：“这个人真是个君子呀！这个人真崇尚道德呀。”
启发思考：
南宫适是孔子的得意门生之一，曾因“三复白圭”而得到孔子的赏识。“子谓南容，‘邦有道，不废；邦无道，免于刑戮。’”（《论语 公冶长篇》）他善于审时度势，趋利避害，在仕途进退问题上富有智慧，与老师的主张相符。孔子称其为“君子”，还把侄女嫁给了他。在《论语》中，被孔子称作“君子”的共有三个半人，还有宓子贱、卫国大夫蘧伯玉和郑国贤相子产（半个君子）。
这句话里，南宫适提到了孔子他们那个时代的四个古人，分别是羿、奡、禹、稷，前两个人不得善终，后两个人得了天下。
据记载，羿（yì）是夏代有穷国的国君，是个有名的神箭手。他曾靠武力夺取了夏太康的王位，后来被臣下寒浞（zhuó）所杀。需要留意的是，历史上有三个羿，一是帝喾的射师，二是唐尧时射日的后羿，这里指的是第三个，夏朝诸侯中的有穷国君主。也有一些说法是一个人或两个人的。
奡（ào），又作“浇”，是寒浞的儿子，传说他是一个大力士，不光能用手推船，甚至能把船翻过来，很善于水战，后为夏后少康所杀。顾炎武《日知录》云：“古人以左右冲杀为荡。陈其锐卒，谓之跳荡；别帅谓之荡主。荡舟盖兼此义。”奡荡舟的意思就是奡善用舟师冲锋陷阵。
另外两个是得了天下的人是大禹和后稷。禹是夏朝的开国之君，大禹治水大家很熟悉，他也很重视发展农业。稷是尧帝的“农师”，在虞舜时，负责教民耕种，树艺五谷，然后人民才吃米粮为生。后稷被后世奉为谷神。说后稷耕而有天下，不是因为他自己，尧的帝位是传给了舜，不是他，是指他的后代周文王得了天下，他是周代的始祖，周朝是他的子孙。
南宫适的意思是说，羿和奡恃其强力，结果都不能得到好死；禹和稷亲身耕种，对人民有大功德，结果能得到天下。可见，统治天下，功德比武力重要多了，他问孔子以为如何。
孔子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为什么呢？从南宫适这句话里就能明白，他非常熟悉夏代的那段历史，能够准确地描述了历史细节和人物特征，给出了自己的评价。他说，羿和奡仗着自己强大，最后却都死于非命；大禹和后稷只是治水耕田，却拥有了天下。实际上，他这一问已经表达了自己的看法，只是到孔子那里去印证。
孔子一向鄙视武力、权谋，特别是以不正当手段获取王位的人。他崇尚历史上表现出公天下胸怀的伟大人物，能够谦让天下的人物。而南宫适认为禹、稷以德而有天下，羿、奡虽然孔武有力，却不得其善终，正跟孔子不谋而合。所以，孔子哪里还需要回答，只剩下他离开后的由衷赞叹。
当然，大禹和后稷的伟大，也不只是德行高尚，也在于能力强大，在于对社会做出卓越的贡献。中华文明的诞生和逐渐发展成为大一统的国家，与治水有直接关系。因为要驯服黄河这样一条巨龙，需要整体的规划，庞大的组织动员，和统筹指挥所有部落的人力、物力、财力。大禹能完成了这一伟业，也正是因为他同时具备了领导管理国家的德行和能力。
顺便说一句，上周六（4月17日）刚好有幸参观了二里头遗址博物馆，正是呈现出夏朝中晚期的一座都城的文明形态。无论是精美绝伦的厚度仅有1㎜的300多片绿松石制作的配饰，还是造型优雅穿越千年的中华第一爵，或是1.5㎝的骨雕小猴，其艺术水平都令人叹为观止。尽管迄今为止只有24个符号，还没发现有文字传世，可毫无疑问，这3800多年前的夏朝都城已经拥有相当高超的文明水平。
最后，回到本章的启发思考，简单地说，最重要的不是要做强者，而要做一个对社会有用者。
